的阳光,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裴氏眯起眼,迎着那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刺目的光线,贪婪地吸了一大口外面的空气。
胸中那股积郁了多日的浊气似乎被冲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算计的斗志。
她转头看向裴玲珑,眼神锐利:
“改姓,依附哪家?人选你可有眉目了?此事需得万般谨慎,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还有,”顿了顿,语气森然,“贺锦澜那边,该怎么让她心甘情愿,或者不得不为我们所用?那孽障现在滑溜得很!”
“姑母放心,山人自有妙计。”裴玲珑迎着姑母审视的目光,绽开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
松鹤堂里,那盆开得正盛的墨菊也压不住空气里的紧绷。
老夫人端坐上首,手里捻着佛珠,珠子碰撞的细微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她眼皮微抬,目光扫过下首站着的儿子——永定侯贺承宗。
“话,我再说一遍。玲珑那丫头,看着是水灵,性子也伶俐。可她姓裴,不姓贺!再好,那也是表姑娘,是客!不是我们侯府正经的小姐。
锦澜才是我嫡亲的孙女,是这府里的千金!玲珑总这么住着,算怎么回事?外头人看着,像什么话?该送回去了,让她爹娘操心她的婚嫁去。”
贺承宗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母亲说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悠悠撇了撇浮沫,才道:“母亲这话,儿子记下了。不过,裴氏前几日跟我提过,她心疼这个侄女,想在京城里给她寻摸一门合适的亲事。毕竟,京城的门路,总比裴家那边强些。”
老夫人眉心蹙起,手里的佛珠捻得快了些:“在京城给她寻亲事?裴氏倒是有心。行,寻就寻吧,找个老实本分的,也算全了亲戚情分。但是——”
她话音陡然转厉,“你得把话给裴氏说清楚!玲珑那丫头,心气儿高,眼睛怕是盯着不该盯的地方。让她趁早收了那份攀高枝儿的心,有些门楣,不是她能肖想的!锦澜的东西,更轮不到她来惦记!”
贺承宗闻言,嘴角扯出一丝轻蔑,那是对裴家根深蒂固的看不起:“母亲多虑了。裴家?哼,什么破落户出身,祖上八辈子扒拉不出一个像样的官儿。他们敢有什么痴心妄想?
玲珑那丫头,也就是裴氏捧着她,才显出几分颜色。真要论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锦澜比?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这话说得刻薄,连老夫人都听得眉头紧锁。
但贺承宗显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放下茶盏,语气带着点推诿:“不过,玲珑的婚事可以先放放。锦澜呢?她可是姐姐,都十七了!
她的亲事还没个着落呢!总不能妹妹都定了,姐姐还悬着吧?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侯府苛待嫡女。先紧着锦澜的来。”
老夫人心头一刺。
十七岁,在京城贵女圈里,确实不算小了。
她看着儿子那张淡漠的脸,想起孙女总是带着点倔强的面容,声音沉了下来:“锦澜的婚事,自然更要紧。可她是我们侯府的嫡小姐!她的亲事,关乎侯府的脸面,也关乎她一辈子的前程!急不得,得慢慢挑,细细选,务必找个妥帖的,配得上她身份的!”
“慢慢挑?细细选?”
贺承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耐烦,“母亲,您还指望她能攀上什么高门大户不成?她替太后挡了那一刀,是给咱们家换来了爵位,可她自己呢?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价值?高门大户,谁家愿意娶个性情不定的媳妇儿进门?就算有太后娘娘的面子,人家心里能没点疙瘩?”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十七了,不小了!再挑挑拣拣,转眼就十八十九,真成了老姑娘,到时候连不如咱们侯府的门第都未必看得上她!低嫁?哼,丢的是我永定侯府的脸!我贺承宗的女儿,难道要去配那些不入流的货色?”
老夫人被他这番话气得胸口发闷,手里的佛珠几乎要捏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锦澜是为了谁才……”
贺承宗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母亲!她是为了贺家,我知道!可这亲事,您操心再多也没用。她是裴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娘还能害她不成?裴氏是她娘,她的婚事,自然该裴氏这个当娘的来操心!管教女儿,也是裴氏的本分!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要天天盯着内宅女儿家的琐事?”
他想起什么,脸色更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倒是您,母亲,别太惯着她了!我听说,前几日她还敢顶撞裴氏?这叫什么?忤逆!您还护着她?
这不是溺爱是什么?让她越发没了规矩!您再这样,她以后还不得骑到长辈头上去?这事儿,您就别管了,让裴氏去办。她亲娘,总不会害她!”
老夫人张了张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她心疼孙女,可儿子的话,像石头一块块砸在她心坎上。
锦澜的年纪,侯府的脸面……这些实实在在的顾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疲惫地闭上眼,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终究是没再出声。
阆华苑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