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炽热的情绪在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燃烧。
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嘴唇微张,一声呼唤脱口而出:
“端王殿下!”
那声音娇柔婉转,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
然而,祁墨尘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他的视线,直接越过了邓幽幽,落在了脸色惨白如鬼的邓骁身上。
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邓骁。朱雀大街,天子脚下,年节拥堵,你驾这等驷马大车横行霸道,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奉国公府是如何体恤民情,替陛下分忧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邓骁脸上。
他本就疼痛难忍,此刻更是羞愤交加,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祁墨尘的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还僵立着的邓家护卫。
那几人被这目光一扫,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一激灵,膝盖一软,“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地。
头埋得比谁都低,恨不得钻进石板缝里去。
“还是说,”祁墨尘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更重的威压,“这路,是你们奉国公府开的?”
最后一句反问,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殿…殿下息怒!臣…臣知罪!臣…臣一时糊涂,绝无冲撞之意!求殿下恕罪!”
周围跪着的人群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祁墨尘似乎懒得再多看邓骁一眼,微微侧身,视线落回自己那辆马车的车门。
“贺锦澜。”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下车。”
车厢内,贺锦澜的心,在祁墨尘掀帘下车的那一刹,就猛地沉了下去。
让她现在下车?
贺锦澜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外面是乌泱泱跪倒一片的人!
邓幽幽就在几步之外,那双眼睛里刚刚对祁墨尘的痴迷,瞬间就能化为对她贺锦澜最恶毒的嫉恨!
皇后母家的嫡女,身份何等尊贵?
而她贺锦澜,一个顶着侯府大小姐名头实则处境微妙的小女子,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端王祁墨尘的车驾中下来,那些勋贵子弟会怎么想?会怎么传?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目光,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邓幽幽那毫不掩饰的嫉恨,更会因此找到最锋利的借口。
这简直是把活靶子竖起来给人射!
她下意识地往车厢的阴影里缩了缩,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可是……不下去又能怎么办呢?
祁墨尘那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如同铁令,砸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违逆他?贺锦澜的指尖冰凉一片。
她太清楚这位端王殿下的手段了。若是惹恼了他,他绝对做得出把她独自丢在这儿,面对邓家怒火和所有人猜疑目光的事!
那会比现在下车,更加难堪百倍,羞辱千倍!
留下是深渊,下去是火坑。
恐惧和理智在脑中疯狂撕扯。
外面的寂静像一张巨大的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最终,那深入骨髓的对祁墨尘的畏惧,压倒了所有无谓的羞耻。
贺锦澜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强迫自己那僵硬的身体动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伸手,猛地掀开了面前那厚重的车帘。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泼了她一脸,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外面跪倒一片的人影,远处探头探脑的目光,还有邓幽幽那瞬间投射过来的视线,都清晰地映入了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低垂的头颅下,那些耳朵都竖了起来,捕捉着车门处的动静。
就在她咬着牙,准备扶着车门框,以一种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方式下车时——
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探了过来!
不是虚扶,不是搀引。
那双手,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掌控力,牢牢地掐住了她两侧的腰身。
“真磨蹭!”
贺锦澜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施加在她身上。
天旋地转!
双脚瞬间离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定侯府的大小姐贺锦澜,像一件没有重量的行李,被端王祁墨尘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硬生生地从高高的车辕上提溜了下来!
双脚终于沾到实地,贺锦澜却觉得一阵发软,眼前阵阵发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震惊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
尤其是邓幽幽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烧穿的怨毒视线!
她甚至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自己裙摆下那双绣着缠枝莲的鞋尖,小巧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耳根滚烫,脸颊像着了火,身体却微微颤抖。
祁墨尘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