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跟两个婆子说了半天的话,把局布下,也探听到了几个跟李春杏一起放出来的人家。
记住了那几户人家的信息后,徐氏又慢悠悠地去了当铺,找二嫂的兄长给娘家带个话,让家里不拘是谁来一趟。
一则预备鼓吹人去找李春杏的麻烦,二则她跟女儿商量过,把捞汁儿的方子给娘家一份,让娘家兄弟子侄做点捞汁儿田螺、素菜之类的去镇上卖。
镇子紧邻官道,总有车辆往来行走,守着道边弄个茅草茶寮,卖点水饮和小吃,也算一个营生。
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地里收成有限,总得找些别的出路。
最后,当然是想让娘家人继续当斥候,帮她找找县郊的好房子。
徐氏为女儿和娘家踌躇满志,奔走在路上。
何呦呦此时此刻却有点享受,她好像真的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读一本书了。
在现代,社会环境让人压力倍增,焦虑让人不自觉地变急躁,就连看剧都是一路拖着快进,甚至直接看“小美小帅”的解说版。
何呦呦把那本地理志抄了一多半,满意的放下笔,准备喝口水歇歇,一转头就看到还沉浸在描字中的高康生,心中再次生出佩服之意。
高康生绝对不是有天赋那一挂的,但他有股“牛”劲儿,凭借这样的努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二哥,歇歇吧。”何呦呦拿起水壶给自己和高康生一人倒了一杯水,招呼高康生。
高康生放下笔,绕了绕手腕:“以前不是没拿过毛笔,总觉得写的字不听使唤,刚才我偷着学你的姿势,发现竟然好多了,就是字还是丑得不行,手腕也酸。”
何呦呦看了看水渍未干的桌面,斗大的字分家分出好几里地,软趴趴的,没比之前拿碳条写多好。
“正常,写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日常也得练习,横平竖直,撇捺勾挑折,每一笔都匀称了,再组合一起写出来就好看多了。”
何呦呦接过高康生手里的笔,蘸了蘸水在桌面上一笔一画地写出来,让他看,又给高康生说了几句握笔的姿势问题。
“小妹你懂得可真多。”高康生满脸艳羡和钦佩地看着何呦呦,小小的一只,怎么能那么博学。
“嗐,我自懂事起就跟在我爹身旁,日日听他书读百遍,能握笔了,就开始学着我爹,蘸着米粥在桌子上乱画,他被我磨得没脾气,只能一直带着我,等他去世,守孝三年,我几乎从睁眼到闭眼都在读书练字。”
何呦呦愣了一下,却一点没慌。
毕竟小何呦呦天赋极好,几乎过目不忘,从懵懂时便被徐氏以培养父女感情的名义往何秀才身边送。
一开始,不过是不好强硬拒绝妻子,等小何呦呦懂事了,何秀才感受到了为人师表的乐趣,几乎在家就要把女儿带在身旁教学,哪怕老娘嘀嘀咕咕阴阳怪气,也没阻止得了。
可以说小何呦呦在爹娘的心中,简直是神童般的存在,所以何呦呦敢有底气说教高家人读书,被善老先生看中来抄书,徐氏也欣然接受,毫无疑问。
“世人不是常说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二哥你这么努力,什么事儿都能干成的。”何呦呦这话出自真心。
高康生腼腆地笑了:“小妹不必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脑子没有别人灵光,就只能用笨方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兄妹二人没注意的时候,善守则跟两个老头已经站在门口听了半天了,这会儿才插话打断他们。
“老先生~”兄妹同时见礼,不只是对善守则,也是跟他身边的两个老者打招呼。
这两个老者正是昨晚一起吃过饭的王、陆两位老先生。
“我说你认四书,字写得好,这俩老悖晦的心里存疑,非要来看下。”善守则一句话就把好友给卖了。
“你个老东西可别造谣,明明是下棋要输了耍赖,非要领着我们来看看。”王姓老者不背这锅,鄙视地看了一眼善守则替自己发声辩解。
“我就是跟着凑热闹的。”陆姓老者摇了摇手上的宣扇,表示没他什么事儿。
“请您老指正。”何呦呦笑着把抄了一多半的书纸双手奉上给王老先生。
她其实很爱跟一些有文化和素养的老人家打交道的,因为能学到很多东西。
当然,避免不了被说教,但你想得到,就是得付出,不过是被说几句,就能得到宝贵的经验和学识,有什么不能忍呢?
“好字!不怪这老东西一直夸,小小年纪,字却有风骨,除了勤耕不辍,怕是天赋异禀。”王老先生只一眼就看出这笔楷书是有些火候的。
他翻了几页,见字迹如新,便知这份稳非一日之功,转身把书页递给好友,再看何呦呦,目光中就有了尊重和欣赏。
何呦呦矜持地笑了笑,心中暗道,果然,能跟善守则玩到一起的,都是有修养的老人家。
陆老先生也翻看了几页点了点头:“若行书也有这份功底,可以试试草书了。”
何呦呦眼前一亮,一脸期待地看向三个老头:“先父在时也只会行楷,草书实在不得入门,若蒙老先生指点一二,赐个字帖之流,实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