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几乎赶一整天路,就睡两三个时辰,又得继续。”
“就是,这也太遭罪了,简直不拿俺们人命当回事。”
几名流犯在后嘀嘀咕咕抱怨,被老张解差拿眼一扫,登时不敢吱声。
“现在催着赶路是为你们好!”小甲扯着喉咙冷嘲,“若没在限时内赶到极北,到时处置下来全部要杀头,呵,就都老实了!”
王榜眼家老太太一屁股坐地上“唉””一声哭嚎,“这一天天的,每日半个杂粮破饼子,吃啊吃不饱饭,还要走那么长路!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眼看老张解差几人朝他们这边走,王榜眼和榜眼娘子急忙上前拉扯这嚎丧老娘,压低声音劝,“娘啊,别嚎了,等那官差过来抽鞭子,咱一个也讨不了好。”
老太太蹬着两条腿满脸任性,“老娘今个不走了,凭啥人家老太太天天有人背,我没有?我年纪还比人家大许多呢!”
王榜眼瞅瞅辛家那边投来的几道目光,一脸尴尬,“娘啊,人家那是有钱。”
“你咋没钱啊!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窝囊废。啊呀呀,一把年纪还要被逼着去北部荒原流放。”“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再也走不动了!”
王榜眼娘子急忙说道,“娘啊快别吵,解差过来了。相公,要不你继续背着娘吧?”
身材瘦削的王榜眼晃了晃身子,几乎开启暴风哭泣模式……
如果可以,他头一个不太想活!昨个驼着老娘大半路,他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
今个还来啊??
王小妹在一旁撺掇,“哥你是个男人,现在这种时候你不立起来,咱一家怎么办?再说还不是因为你那点破事,我们才会被发配北地!娘都走不动道了,她一把年纪,总不能真逼她去死吧!”
王老娘瘫坐在地拍大腿,眼泪吧差的。
王榜眼愁眉苦脸逼上梁山,“行、行行,来,来吧,来!”
他蹲下身,老太太麻溜从地上爬起,在媳妇姑娘扶持下,立马趴到儿子背上,还使劲蹬蹬两条老短腿,往上窜了窜~
一旁不少围观的都相当无语,倒是解差走来见老太太不闹腾了,便只瞪了他们几眼,骂骂咧咧离开。先前地动那会,从人群里疯跑出来大喊磕头祈求的中年男子,这时又发疯似的冲出人群,疯疯癫癫大喊,“天色乌沉,预示大灾降临,大家快跪下磕头,祈求上苍谅解!”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有些人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顿感心悸。
这天,方才还有些亮光,如今陡然黑如浓墨,像是暴雨将至的征兆,看的人心里有些慌。
“都发什么疯呢?还能不能好好赶路?一个二个的,都想死是吧?”这特么才几天光景,人就疯了好几个!
随行解差又觉气愤又感心累,拔出鞭子就朝那疯癫中年人后背抽。
那家家人飞奔过来,连连打招呼求饶,拦着解差不让打。
立在辛念身旁的程太医,望着疯癫男人叹口气,“那位本是个皇商,姓赵,原先家里富可敌国应有尽有。唉,结果抄个家就啥都没了,人也跟着崩溃发疯,可怜啊。”
他摇摇头,有感而发,“此行去到北地还得耗时两三个月,那些承受能力差的,估计都得发疯。”辛念朝那疯癫磕头跪拜的赵皇商看了眼,神色淡漠收回视线。
程太医又笑着看向她,“令兄能在流放路上清醒当真不易。小姑娘医术真是向游方郎中所学?”他之所以凑过来,也是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辛家三小子。
辛三郎的症状,他之前也是看过的。在花楼里跟人互殴,从楼梯上滚下来还撞了脑袋,当晚就发了烧。热度后续虽然控制住,但人一直未能醒转。
没想到辛家六丫头有这好本事,几贴药下去还真就把他哥救醒了。
奇怪的是,小丫头有这本事为啥在家里藏着掖着?直到流放路才来救她哥?
早干嘛去了?程太医费解。
但他虽好奇,却也没敢多问,他也深知有些事,不需外人搞太清楚。
“算是吧,不过那郎中脾气有些古怪,说我资质愚钝,未能完全出师,轻易勿要拿出来显摆。”辛念随口扯个理由,待程太医客客气气的。
程太医顿时恍然,嘴上没说,心中却脑补一出又一出隐世高人偶遇小姑娘,指点一二的戏码。那位游方郎中,定是百世难遇的奇人!
只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晓得个中道理,还以为只是遇见个普通郎中,学了点鸡毛蒜皮的本事,轻易不敢显露出来。
高人不愧为高人啊,脾气大点规矩多点,也相当正常。
那厢,辛梦雪擦擦红肿的眼睛,扶着庄氏跟在队伍后头,高一脚低一脚拖拖拉拉走路。
庄氏恨恨难平,“那死丫头一张利嘴这么凶,早晚要受口业报应。”
一想到小丫头昂着下巴傲里傲气骂他们“又穷又矫情”,庄氏就气到胸口胀痛!
“她怎么跟完全变个人似的?以前遇事只会找她娘,现在都能顶在谢氏前面骂人了!”庄氏忍不住犯嘀咕,“梦雪,你怎么看?”
“我。”辛梦雪委委屈屈咬了咬唇,“我也觉得她奇怪,这几天表现的也太尖锐反常了。”“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