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轻声道:“陛下息怒,别伤到手。”见不起作用,她又道:“陛下,臣头晕得厉害,难受极了,许是病了。”皇帝轻环住她的腰身,冷冷地道:“朕不是傻子,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骗得过朕?你无非是不想让朕杀他。乖觉些,惹怒了朕,朕连你也杀。”顾清嘉心下腹诽,上次他不就上当了吗?
她倒是不怀疑他最后那句话,再是因为觉得她肖似他,对她多有看重,他终究是皇帝。至亲都被他血洗了一遍,她算哪根葱?裴玄衍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光微凝,身上的气息比方才被捅时还要沉冷几分。
他不想徒儿因为自己,对任何人虚与委蛇。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单手抱住怀中的人往榻边走去,欲将其放在榻上,再回来彻底结果裴玄衍。
顾清嘉心道也许是刚才没搭配上演技,这才没能骗过他。被放到榻上,她在皇帝转过身之后,才蓦地捂住了胸口,眉心紧紧蹙起,呼吸急促起来,咬紧下唇,压抑着唇齿间的呻吟。“鹤卿,你怎么了?"裴玄衍顾不上身上的伤,也顾不上皇帝手中近在咫尺的刀,朝榻边扑去,身形微微摇晃。
皇帝猛地转过身,看清榻上人的状况,收刀入鞘,快步朝榻边走来。顾清嘉眼尾因痛苦而溢出泪水,这可是她偷偷掐了自己才得来的成果,她珍惜得不行,特意调整了角度,让皇帝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嘴唇翕动半响,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臣……无事。”“都成这样了,还叫无事吗?"皇帝俯身看向她,冷声道,直起身便要传唤太医。
顾清嘉气若游丝地道:“臣怕触怒了陛下,陛下…杀臣。”皇帝眸光一怔,拢在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顾清嘉心道还说她骗不过他呢,这下不是又上当了吗?她正暗自感叹自己演技高超,却听见皇帝提高声线,寒声道:“太医呢,还不快进来?”
她脊背一僵,险些绷不住面上的神情。
这合理吗?他一个皇帝,怎么跟个人型救护车似的,带着太医到处跑。她要是说自己刚才是装的,用不上看太医,不会直接被他砍死吧?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皇帝冷声催促太医近前来,速速为她诊治。顾清嘉往床榻深处挪去,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陡然按住了她的肩头,将她钉在了榻上,皇帝沉声道:“如今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你不要命了吗?”裴玄衍知晓徒儿女儿身的秘密不能暴露,绝不能让太医看诊,可她的身子却是经不起拖延。
正急切之下,却见她不着痕迹地朝他使眼色,不由微微一怔,想起方才的情景,心下明了了几分,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徒儿为了救他不惜冒风险装病,他却对她做下了那等事,与禽兽何异?他正欲开口助她,顾清嘉哑声对皇帝道:“陛下,臣不愿看太医,这病师父可以治,还请陛下回避,让师父帮臣医治。”皇帝眉头紧蹙,声线沉冷道:“你让朕如何把你放心交给他?”“陛下,师父已为臣医治过许多次。“顾清嘉紧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臣…臣好难受,有些撑不住了。”皇帝闭了闭眼,道:“罢了。”
他冷冽的目光扫向裴玄衍:“若是治不好他,你便自裁谢罪吧。”言讫,他转身朝外间走去,背影沉凝。
自进来后便在一旁瑟缩着,不知该不该上前的太医连忙也出去了。1脚步声渐远,房门也被关上,顾清嘉缓吐出一口气,从榻上起身,轻牵住了裴玄衍的衣袖:“师父,让我看看你的伤吧。”因着她,师父已不知平白受了多少伤,她着实过意不去。裴玄衍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顾清嘉心道她自是将自己的安危考虑进去了,可谁能想到皇帝到哪儿都带着太医啊?这才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裴玄衍顿了顿,道:“圣上待你似乎…”
顾清嘉心道皇帝对她是重视得有些过分了,也难怪师父会疑惑。她轻声道:“圣上待我,同师父待我,倒有几分相似。”裴玄衍呼吸一滞,道:“你这是何意?”
顾清嘉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笑意:“圣上觉得我肖似他,这才亲近重视我。说句稍显不敬的话,这不就像是父亲对孩子吗?就像师父对我一样。”裴玄衍身形微微一僵。
两盏茶时间过去,顾清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师父也得回去治伤,不能再拖,轻声对他道:“师父,我就不送你了,圣上若问起,就说病已治好,我已歇下了。”
裴玄衍微一颔首。
他走后,顾清嘉褪去了外袍,躺在榻上,打算歇一阵子,再去沐浴换寝衣。床褥被外袍蹭上了灰尘,也得换了。
蓦地,门边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她忙阖上眼,装作睡熟了的样子。脚步声渐渐逼近,混杂着龙涎香的冷冽气息笼罩过来。黑暗中,他俯身贴近她,灼热的吐息漫上她的肌肤,带来轻微的酥麻。她服了药,生理上的感觉几乎忽略不计,却莫名觉得心v悸。他不会又要像上次在宫中那样抱着她哄睡吧?想当月嫂可以去找雇主,能不能别有点儿阴招都往她身上使。
她正暗自绷紧心弦之际,却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缠绕在他肌肤上的滚烫吐息被抽离,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翌日,顾清嘉起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