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避而不谈。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得万不得已到了何种地步,才会主动去寻这样的药来吃?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啊……
喉间骤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硬生生咽下,霍然而起,稳住身形,向御花园行去。一边走,一边将解毒丸一颗颗塞进嘴里。御花园中,顾清嘉神情闲适、姿态从容地赏花,眸光拂过种种奇珍异草,只觉得自己过得可真是神仙的日子。
她时不时驻足停留,在某朵花前欣赏够了,才挪动步子。在远处一步步向她走近的皇帝看来,她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稍动一下,便要缓上许久。
他眸光愈沉,头眩晕起来,太阳穴处牵拉出尖锐的刺痛,向整个头部蔓延。脑海中杂乱的声音愈发嘈切,几乎到了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地步。可他神情依旧淡漠而平静,脚步亦并不踉跄,趋步走到她面前。顾清嘉见皇帝走近,正欲行礼,却被一双滚烫至极的手拢住了肩头。她抬起眼,并不直视他,余光瞥见了一双晦暗到近乎混沌的眼眸。皇帝低哑道:“朕会治好你,哪怕走不成路,你也比旁人强百倍,不要难过。”
顾清嘉心道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说她体弱也就算了,还能说是误会,她什么时候连路都走不成了?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的眼睛和脑子,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她正要回话,皇帝身形摇晃了一下,按着她肩膀的力道一松,又微微收紧。他松开了手,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平静地对太监道:“用车辇把他抬回去吧,别走日头晒的地方。”
顾清嘉恭声道:“陛下,不必了,臣可以”皇帝蓦然道:“鹤卿,总有一天,朕会抱不了你,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顾清嘉微微一怔。
皇帝混沌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清明,神情淡漠下来,似是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吐露了什么话语。
他复又对太监道:“用车辇把他抬回去,记得走阴凉的地方。”顾清嘉不再推拒,装作依顺的模样,说要走到拐角处才上车辇。绕过墙根,她停下脚步,却没有上车辇的意思,回首对太监道:“你究竟是圣上的太监,还是我的太监,他怎么总让你跟着我?”她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回去看看圣上吧。”她怎么觉得,他像是毒发了,可别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凉在那儿了,她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太监连连应声,圣上若是知晓顾大人挂怀于他,定会开怀。下值回府后,顾清嘉将顾翡唤至书房,问道:“你给沈明夷送饭了吗?”妹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担心她忘了。
“沈明夷?“顾翡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依偎过来,“二哥,你说的是那个二狗吗?这是他的名字?”
顾清嘉道:“现在还不是。”
这是他从军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
顾翡却是误会了,以为这是她给他取的,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我给他送了午饭,但他像狼一样朝我吡牙。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二哥对他那么好,让我给他送饭不说,还给他取这么好听的名字。”顾清嘉心下叹了一声,温声道:“傻孩子,我要是对他好,还会给他喂毒药吗?”
“能吃到二哥亲手喂的毒药,是他的福气。“顾翡理直气壮地道,“有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顾清嘉无奈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他们的对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反派?她轻声道:“快去给他送晚膳吧。以后在这府中,我唱白脸折磨他,你唱红脸给他施恩,记住了吗?”
顾翡何等聪慧,意识到了什么,道:“二哥神异,有时甚至能未卜先知,你是不是知道,他未来会很厉害,所以才给我创造善待他的机会?可他会报复你的。”
顾清嘉唇边衔起一抹轻笑:“不必担忧,我活着一天,自会压着他一天。”等他真的势大难制,她早就成了一杯黄土,他到哪里去报复她?而她之所以要这般控制他、明面上折磨他,除了谋求效率,以及给顾翡施恩的机会,还想让他恨她恨得人尽皆知。
只有这样,世人才不会怀疑她可以通过他染指兵权。顾翡走后,她行至卧房准备另取一瓶药,打开柜子,却见柜中空空荡荡,她的药不翼而飞了。
是谁这么黑心心,把她的药偷走了?!
除了狗皇帝,简直不做第二人想。
皇帝不做,当上小偷了,昏君!
她只好请楚云梦再配上几瓶,这么一来,又得等一段时间了。时光如流,转眼六日。
她命人将沈明夷从柴房中拖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褴褛的衣衫,身上的伤口长时间未经处理,隐隐有恶化的趋势。被拖进书房,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抬眼看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寒夜星火,透着兽类的戾气。
顾清嘉心下暗叹了一声,让顾翡施恩,她可真是一点主观能动性都不发挥,让她送饭就只送饭,也不扔瓶伤药。
她缓步走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她拍了拍手,遣人取酒来,又命人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将酒杯捏在手中,缓缓倾斜,酒液倾洒而下,尽数淋在了他绽开的伤口上。他身躯骤然绷紧,却是一声闷哼也无,狠戾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