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刀割破,胳膊抬起间,瓷瓶从中滚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裴玄衍循声望去,眸光落在瓷瓶上,微微一滞。他松开顾清嘉,俯身将瓷瓶捡起,嗓音喑哑道:“这是什么?若你骗我,我现在就将它吃下去。”
顾清嘉心下一惊,师父不会以为这是她用来自戕的毒药吧?她立时直言相告,道:“这是用来给父亲下毒的。师父不信我吗?”裴玄衍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隐痛。为何会这样?徒儿明明已弃绝了轻生之念,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为何偏偏又让他遇到那种事?
他垂眸掩去眼底神色,声线愈发喑哑:“为师信你,鹤卿,不要做傻事。”顾清嘉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笑意:“请师父放心。”她视线下移,看向倒在地上的顾景和:“师父,我们怎么处理他?”裴玄衍轻声道:“将此事禀报给圣上吧。”顾清嘉点了点头,顾景和毕竞是皇帝的鹰犬,真要说起来,皇帝不处置他,其他人很难奈何得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口黑锅扣在他身上,总能让他伤筋动骨了吧?回到裴府,便见顾翡遣人送来了白狐皮做的雪白大氅,说是她本打算亲自送过来,可突然遇上了公务,不得不离京一趟。顾清嘉让仆从捧着大氅,自己站在前头看了又看,如获至宝,素来沉静眸中透着喜悦。
“既然这么喜欢,上手摸摸吧。"裴玄衍清冽如泉的嗓音流淌过她耳畔。“师父,不必了,看看就好,我脏。"顾清嘉沉浸在对大氅的欣赏中,不假思索地道。她如今一身的血腥气,还沾了顾景和身上的阴气,别把大氅弄脏了。裴玄衍紧攥住了垂落至手心的念珠,闭了闭眼:“你不脏,你是最干净的,别这样说自己。”
顾清嘉垂眸看了一眼身上染血的衣裳,心道这还不脏吗?她轻声道:“师父,我去沐浴一番。”
裴玄衍放缓了声线:“好。你放心,还是如上次一样。”不会让人知道水里有什么。
顾清嘉沐浴完,披上寝衣,随意地擦了擦乌发,将大氅铺在榻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她用脸颊蹭了蹭,发出了一声喟叹。
好舒服啊。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丫鬟恭声道:“世子,您的友人前来拜访。”顾清嘉想起今日约好的与属下的会面,温声道:“让她在正厅稍候片刻,我马上就过去。”
师父几乎给了她在裴府的一切权限,正厅也给她用,真要说起来,府中正儿八经的郎君,也未必有这个待遇。
换了身衣裳,她朝正厅走去,推门而入,抬眸只见坐在侧下首的女子正翻着手中的册子,旁边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水。见她进来,她起身行礼:“世子。”
顾清嘉微一颔首,行至上首坐下,端起茶杯撇去杯中浮沫,清而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骤来见我,可是我让你去查的事有眉目了?”女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她,恭声道:“世子请过目。”顾清嘉接过册子,翻开后凝神细瞧。
只见册子上的证据表明,当时袭击师父的狼群被人驯养过,而顾景和曾与那个人有过接触。
最重要的是,那场袭击发生后不久,那个驯狼之人便因莫须有的罪名死在了诏狱里。
这实在可疑。
押付有司需要板上钉钉的证据,而请皇帝“圣心独断”,只需要利用他的疑心病,以及判断顾景和的所作所为够不够他舍弃这把刀。按理讲,顾景和敢在围猎时刺杀首辅,已足够让皇帝怀疑这把刀脱离了他的掌控,可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还有一点,她担心顾景和临死前泄露她的秘密,拉她下水。毕竟他连命都快没有了,自然没办法再把让她痛苦放在首位,只会一心想取她性命。
她命属下退下,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凝神思索解决之法。正厅外传来脚步声,她抬眸看去,只见裴玄衍立于门边,风神秀逸如水中月,仙骨清像若画中人,望向她的眸光清冽如泉。他缓步入内,她忙起身让出主座,拎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奉上,随后行至下首坐下,恭声道:“师父寻我可有事?”裴玄衍接过茶水,眸光落在她身上,嗓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方才那位,可是你的友人?”
顾清嘉点了点头,道:“回师父,是。”
她不直言是自己的属下,是因今日之事还是隐蔽一些为好。她信任师父,但还是习惯性地隐藏。
裴玄衍默然了一瞬,翩翩少年郎,合该与同龄女子站在一处,断袖于自己是歧途,于徒儿又何尝不是?<1
见他沉默,顾清嘉心道师父不会是觉得她与女子结交,不太妥当吧?她垂下眼眸,已准备好聆听他的训示,没承想等了半响,却听见他道:“你同为师在一处时,可也有那般开怀?”她微微一怔,轻笑道:“这是自然,能成为师父的弟子,是我之幸。”她顿了顿,又道:“师父可是有事要说?”总不能专程来一趟,只为了询问她的“友人”。裴玄衍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如碎玉声。他嗓音如冰泉漱玉:“围猎时遭狼群围困一事,我已查明真凶。”顾清嘉眼眸微凝,轻声问道:“不知是谁做的?师父又打算如何做?”她万事以利益为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