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一块残碑并无二致。
他眉峰轻敛,果然手段了得,怪不得能勾得裴玄衍连诗书都忘了。<2他不再看她。
顾清嘉看似只是在烤火,实则屏息凝神观察着庙外的动静。依稀间,她听见滂沱雨声中,有细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是湿透的布料摩擦着草木。
她眼眸微眯,原来真的有刺客,不是顾景和在恐吓她。下一瞬,几道身着黑衣的身影穿破雨幕,出现在庙门外。见他们在庙中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顾清嘉先他们一步做出反应,口中惊呼“有刺客,小心!",朝着皇帝的方向扑去,一副悍不畏死、舍身护驾的模样。
那些刺客立时调转视线,一拧身,也拎着剑冲向皇帝所在方向。侍卫们反应极快,刀光乍起,迎上刺客。
其中一个刺客眸光一厉,在同伴格挡侍卫攻击之时,将一枚飞镖狠狠掷向顾清嘉。
顾清嘉余光瞥见飞镖,心念电转间,却没有闪躲,而是扑在皇帝身上,绊住了他的身形。
为了确保仇人全家死透,皇帝还是受一些伤为好。2皇帝本可以轻易避开那枚飞镖,却被“忠心护驾"的顾清嘉牵扯住,动作迟滞了半分。<4
电光火石之间,飞镖破空而至,没入他的左肩。皇帝闷哼一声,眸中划过一抹冷凝。他稳住身形,抬手捂住肩头,鲜血迅速浸湿了衣衫和指缝。
顾清嘉当机立断,在他震怒到把她甩飞之前松开了死死攥着他腰间衣料的手,“惊魂未定”地踉跄倒地。
那两个侍卫惊觉皇帝受伤,发狠地拼杀起来,拼着负伤,将刺客尽数斩落刀下。
他们奔至皇帝面前,跪地俯首道:“卑职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皇帝眸光沉冷,掠过跪在地上的人,凝在了倒在地上的顾清嘉身上。他缓缓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掠过她因跌倒而略显凌乱的衣襟,虚虚悬停在她锁骨上方,仿佛下一刻就要扼住那脆弱的脖颈。他冷声道:“为何舍身护驾?你同那些刺客有何关系?”顾清嘉微微一怔,心知皇帝这是怀疑那刺客是她安排的,为的是谋取护驾之功。
她用手臂支撑着从地上起身,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选了个不会出错的理由:“社稷离不得陛下。”皇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好一个既忠君王又心怀天下的义士,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纵使有义士,也不会是眼前这个幸进之人。
他稍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龙涎香的冷冽和血液的温热混杂成别样的气息,喷洒在顾清嘉的脸颊和耳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微微向后闪躲。
皇帝嗓音愈冷:“若被朕知晓你耍了什么手段,后果你不会想要知道。”“臣不敢。“顾清嘉低眉垂首道,睫羽轻垂,掩去眸中微不可察的狡黠。马车行至侯府,顾清嘉掀帘下车,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仍有积水,她提起衣摆,上了门前的台阶。
想起皇帝的威吓,她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耍手段没有被发现,那就是没有耍。1
她一身正气、是远近闻名的笃行君子,他为何要怀疑她?踏入侯府,她向院中走去,行经一棵树时,树上蓦然飘落雨丝风片般的花。
她微微一怔,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一棵柏树,怎么开的花?她抬眸朝树上望去,没等她看清,花瓣笼罩在她四周、飘落在她身上,她忽觉头晕目眩起来,身形一软,支持不住便要倒在地上。一条冰冷得不似活物、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手臂骤然箍紧她的腰肢。他将她打横抱起,垂首,冰凉的脸颊几乎贴上她的耳廓,阴冷湿黏的气息沉沉地喷打在她脸颊与颈侧。
他的嗓音低沉而喑哑:“为什么……为什么又不乖了,好好待在家里不好么?"<1
顾清嘉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衣襟上,轻喘了一声:“放开我……你又暗算我,无耻。”
她的语调有些模糊,顾景和下颌轻蹭她的发丝:“好乖,再多说几句。”蓦地,他动作一僵,像是嗅到了什么不该有的气息。他愈发凑近,几乎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蛇般缠绕而上,细细地、一寸寸地嗅闻着。3他贴得太近,顾清嘉被他冰冷的气息和侵略性的动作激得轻颤了一下,眉头轻蹙,侧过头躲避。
嗅着嗅着,顾景和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阴鸷,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戾气。
他目光死死钉在她的昏沉的面容上,嗓音幽冷:“这是灰白龙涎香,你去何处了?谁碰了你?碰了哪里?”
顾清嘉头脑一片昏沉,听他在耳边说了一大通,脑中嗡嗡作响,眉心蹙得更紧:“吵死了。”
顾景和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忽地柔和下来,唇角缓缓勾起弧度,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愈发搂紧了她,嗓音低柔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检查一下,很快就好,我会把你洗干净的。”
他抱着她朝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