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裹挟着寒意和雨汽的清晨到来,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府邸,寂静中传来鸟雀轻盈的声音。
“什么消遣,妻主从来都不曾碰我,我连个消遣都不算……”
蓝月端着点心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沈蒲哀怨又委屈的声音。
推门走了进去,便看到沈蒲无精打采地坐在铜镜前,石绫则站在身后为他梳发,一边出言安慰。
“大人的心思只是不在这上面罢了,若是大人贪图享乐之人,那这后院早就塞满人了。”
可沈蒲听了表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低落,“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院子里边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石绫梳头的动作顿了顿,“为何?”
接着便听到了沈蒲闷闷又酸涩的声音,“老大人要妻主休了我,张罗准备要纳主君入府了,往后也免不了添置新人的,绫儿我该怎么办……”
说完沈蒲便回头,有些无助地拉住了石绫的衣袖。
石绫抿了抿唇,看着沈蒲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下去。
“可是今早我便听说,苏公子让大人连夜备马车送走了,老大人用膳时也并未多说什么,可见大人有自己的主意,公子您就别多虑了。”
蓝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他将点心放好,便走到沈蒲身旁,看着沈蒲发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这声笑,沈蒲回过神,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几分红,“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了,今日一早我便去打听了,听说临走前苏公子还要见老大人,让大人给回绝了。”
石绫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喜色,看着沈蒲道:“公子现在可好受些了?”
沈蒲拽着石绫衣袖的手缓缓松开,眼睫颤了颤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蓝月和石绫对视一眼,转身将衣架上的长袍取下,又故作苦恼地叹了声气,“可是……”
沈蒲察觉不对,刚刚扬起的唇角又落下,“可是什么?”
蓝月这才道:“昨晚打发了苏公子后,等大人回屋里歇下时,已经是卯时了,没睡三个时辰,就又有人上门拜见,大人这么折腾身子哪儿能受得住啊。”
沈蒲微微蹙起眉眼,“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大人的性子,遇到正事就忙个没完了,身边围绕的尽是些女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劝着,唉……”
听到这话,石绫朝蓝月递去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怎么觉得蓝月好像在撺掇他家公子什么……
蓝月轻咳了一声没有理会。而是看向沈蒲,见他果然低下了头,精致的眉眼已经拧起,神情也不复刚才的哀怨,变得有些担忧。
接下来似乎暗自约好了一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出声说话。
只见沈蒲半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握紧又松开,终于像决定了什么一般开口:“你们快些为我梳洗。”
屋子里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声是。
府里的一处庭院中,假山错落有致,其中间单独辟出了一条青石路,直通一间凉亭。
此时两名女子正在对弈。
“林相一向为陛下思虑周全,只是近日倒变了许多。”
说话的女子声音略有些糙哑,语气却是平铺直叙。
对面的林阮云没有着急开口,目光一直落在棋盘上,似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那女子便又开了口:“可微臣也只不过的领着几个不中用的兵,在陛下跟前也是人微言轻,何况有林相在,微臣只要安分守己做好分内的事便罢了。”
林阮云取出棋子,又落下,才道:“胡将军是将人之后,尊母跟着先帝有从龙之功,立下过汗马功劳,试问朝中谁人不知尊母威名,胡将军自谦了。”
但是在听完这番话后,胡将军脸上的表情怔了怔,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不过转瞬即逝,也取出一枚棋子,“家母早早过世,微臣无能,先帝看在家母的薄面上,还能给微臣在朝中留有一席之地,微臣已是感激不尽。”
林阮云指尖捻着黑棋,没有着急落下,“记得年幼时,一日花灯节,家父领本相前去护城河放花灯,那日恰好碰见尊母领兵回城,当真是威风凛凛,令人心生敬仰。”
“依本相看来,胡将军之姿,未必不如尊母。”
话落,棋子也跟着落下。
“林相抬举微臣了。”
胡将军心不在焉地跟棋。
林阮云并未在意,只是继续以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如今陛下虽已及笄,但在本相眼中仍是如孩童稚子,本相身为帝师,若是不加以引导,任由稚子随心所欲,其他便罢了,只怕误国,这才是大事。”
冠冕堂皇的话,让胡将军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林阮云,只见她神情自若,没有丝毫违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自顾自地再度落棋,林阮云接着道:“蛮族一直虎视眈眈,朝中虽不乏想一展身手,立得军功的青年武将,但陛下如今亲信小人,若将保家卫国的重担交到无能之辈手中,不可谓祸事一桩。”
“趁着陛下年轻,本相尚且还能劝阻一二,所以即便胡将军只想安分守己,守住自己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