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外泄,以至于屋内的边边角角都开始结处白色的雪霜。他来是想让平愈拿自己为她完成的雷击木小刀,没让她在那里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啊!哪吒咬着牙,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如果能说话,他绝对要戳住平愈的额头问话,问问在她心v底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鬼火写完字后缠成龙卷,粗鲁地撞开了被锁住的房门。门板在框上摇摇欲坠,终是重重砸在地上。
前路被放开,平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哪吒?”
她环视半空,试探喊着。
但鬼火消散,哪吒赌气地不再理她。
房门被损毁的动静,引来了周边奴隶的注意。绿衣携几位高大的打手推门而入,她进到死人的院子里也有些发怵。女奴壮着胆子喊:“何人在此闹事!她看到院内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家小姐。女孩没有走出房间,她待在屋内一动不动。
绿衣走近几步:“小姐?”
林府时常闹鬼,她对旁边端着脸盆的打手使了个眼神。若转过身的是个女鬼,就一盆黑狗血泼过去。
好在身前的人有影子,正是平愈无误。她在哪吒屋里深思着,其实有些委屈。哪有人临近头七,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人的?想来喊猫猫将她带入此地的那只鬼,也就是哪吒没错了。
可他为何既让她来,又让她滚呢?
平愈完全没想过自己的问题。
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朝身前的紧张的女奴道:“绿衣,我问你一件事可好?”
莫名被点名,绿衣不解但顺从:“小姐请问。”“若是一只鬼将你带到了他的住处,又语气不好的让你离开,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一句话道出了女孩会出现在这处院子的缘由,绿衣大胆猜到:“可是三太子显灵了?”
平愈,重重点头。
“三太子明日头七,今日正是聚灵之日呢。小姐与三太子感情甚笃,他会来找小姐也情有可原。若是让奴来回答,奴想…”绿衣了然,她忆着与其他奴隶谈天的内容,斟酌着字句做出回应:“大概是三太子的有话要说,或是缺钱了?奴听闻自刎的人会堕入地狱,被阎罗拔除能说好话的舌头,让鬼只能口吐恶言受以极刑。所以三太子大概不是讲话不好,只是无法说出好话而已……奴觉得,小姐莫在意他的恶言为好。”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句滚出去,并不是哪吒在骂她,只是他只能这样说话啊!她试着把“滚出去"三个字,用文明一些的句子去替换。比如:
请你出去。
你快出去。
到外面去。
结合绿衣所说哪吒缺钱,平愈得到了自认为的正确答案:“原来他让我出去,是想我给他烧钱花啊!”哪吒没有人张罗白事,无人给他烧钱便会两手空空。口袋没有半个子,在地府确实寸步难行。
绿衣很有眼力见,她问:“可要奴婢去准备金山金砖?”“多备点。“平愈小手一挥,颇具豪气:“李府不给哪吒的,咱们给他烧双份!”
哪吒不语。
日暮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下沉,蒙在男孩脸上的雾气又消散了不少。他那张漂亮的脸因死亡而灰败。眼黑唇红,乌发吸饱了那日的雨和血,如海藻般沉沪地黏在身上,俨成话本中艳丽的水鬼。他凝视着女孩装模作样的神色,唇瓣扬起笑来。
她何其聪慧。从平愈摘下发簪时,哪吒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对方其实已经明晰了。
他太了解平愈了,这人狡猾的像一只狐狸,满嘴谎话,如油壶般圆滑。那些荒诞、不着调的猜测,只是她在习惯性回避尖锐的真相。平愈喜欢将一切都混沌地埋在窗纸下,用来维持平和的现状。林平愈。
他无声地念着,风刮过女孩的脸。她如有所感,朝左边看去。视线落在一处空无,却不知其实是男孩在与她对视。哪吒嘴唇翕然,吐出一句话:
你装不了多久了。
火烧纸钱时可通魂灵,再加上头七那日他能化型。届时,他会出现在平愈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那些被回避的猜测、错误的结论,都会被一一矫正,直面剖出。他帮平愈抚平交叠起皱的衣襟,半透明的手穿过女孩的心脏。眼见自己无法触碰到对方,哪吒干脆将双手都将她抱拢。他的身体与平愈交叠,两人仿佛合二为一。
与对方如穿模般融合的状态,令他的手指能穿过平愈的血和肉、可以摸到她每一根骨头、每一块内脏,甚至可以捏住对方跳动的心脏……哪吒把自己想象成一枚埋种在女孩体内的种子,被她的体温滋养着,就连冰冷的神魂都可以因此而消融。
他幸福地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不会让你逃的,平愈。
无论是心意还是想法,哪吒都会在今夜全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