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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2 / 2)

分明还没有入内,可只隔着一扇门,平愈却觉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对于妖物的恐慌,也随之清零了。都说能让人在恐惧时瞬间安定下来的存在,就是一个人内心勇气的依凭。所以,她的安全感是来自哪吒吗?

平愈为自己的本能感到不可思议。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

与他人朝夕相处时,很多事都会下意识被忽略。直到失去了对方,那些细节才会后知后觉地展露出来。譬如这时平愈才发现,自己其实蒙受了哪吒许多照顾。有他在的时候,平愈从不用担心自己的危险,也再没有做过噩梦。她只要在事件中动脑下达指令就好,哪吒是她见过最精密的机械,最忠诚听话的执行者。

从认识起,他们就没有分开过。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就像爱上喝水一样轻易。可要习惯另一个人的离开却像风湿,无法被治愈。

每一天,每一秒都可能化身为雨季,带来漫长的痛痒。她试探着抬起手。

手指摩挲门面的那刻,平愈的脑内涌入了一段记忆:“你回去的时候,要去我房间看看。”

是在金光洞告别时,哪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明该道别的,那句话却没头没尾。从现在想来,就好像遗言一样。哪吒似乎从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难道他也知道,死亡是自己的命定的节点之一吗?今天是第六天,明天便是男孩的头七。

狸花猫打断了平愈幼稚的复仇,将她带到这里。它要平愈来践行哪吒的遗言。

平愈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

压下心心中翻涌的伤心,再睁眼时,眸底已堪堪维持住了她表面的平静。门从外向内被推开了。

这既是哪吒死后六天以来,第一次有人推开这间屋子的门;也是平愈与他同吃同住几个月来,首次进入这里。整束的强光,透过平愈打开的部分,如利刃般插入了平愈的视野中。从正对的位置,她看到门后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好似是个女子,头戴簪花。这是爹为哪吒装饰房屋时留下的吗?

林东素有收藏名家画作癖好,不过买来的东西通常不保真。抱着困惑,平愈将门彻底打开。

空气中满载的日光争先恐后地钻入这间屋内。平愈透过门缝看到的画挂在正对面的那扇墙上,而整个房间内却不只这一幅画。从最初也是最大的那副画开始,整个屋内除了天顶与地面的余下四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不同尺寸的画作。

画作笔法精湛地复制着同一张脸,在上面施加不同的装扮,不同的神色。嗔痴哀怒,甚至还有睡颜。

平愈看着将整个房间包裹到密不透风的画,后颈发寒。这些画几乎都是正眼的,就算是侧面的角度,那眼珠儿也是朝正前瞥去。就像作画者,不愿让画中人的视线离开他一样。

平愈越看越觉得画上的女孩眼熟:

圆眼长睫,面上有几枚可爱的小痣。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她也是圆眼,小痣的位置与画上相差无几。不会是我吧….….

平愈看着这些话,口中喃喃。

飘忽不定的侥幸,直至她看到靠近床边的一幅画时化为泡影。她走上前去。

那副画上的女孩笑得灿烂,露出尖尖的犬牙与甜蜜的梨涡。她梳着垂挂髻,头戴由碧玺石制作成的青蓝蝴蝶簪花。平愈站在这幅画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响,女孩伸手朝着发髻摸去。

原是她今日,也戴了蓝蝶簪花。

手中饰品与画上对比一一

如印上去般完全一致。

这之后,在平愈心底那最后一点自欺欺人也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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