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六十七章
阴翳如泼墨般将陈塘关上方的云层染黑,直至圆日被彻底遮蔽一-正值白昼的陈塘关,在顷刻间被暗幕笼罩了。
被哪吒安排在万事屋的女孩,被奴隶侍奉了几日。虽说衣食住行都好,可没有姊妹的消息她便心底难安。
晃神间,手里的陀螺落在了地上。
它一路朝前滚,撞开了本就虚掩着的门。女孩跨过门槛,欲将其拾起。指尖将碰到陀身的刹那,天际骤然响起惊雷!电光划破天空,把陈塘关的每个人、每栋建筑、乃至每寸土地都照的惨白。她望向苍穹,暴雨倾盆而落。
洪水和暴雨冲破了关内不牢靠的房屋,被淹死者不在少数。“孽障……孽障啊!我李府清正百年,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孽畜!”李靖在总兵府听人来报时,颓然跌于椅上。照这个情形下去,陈塘关迟早会成为鬼城的。殷氏也被屋外雷鸣震醒,她虚弱地来到正堂前问:“夫君,这是出了何事?哪吒呢?”
“你还敢提!"李靖怒目圆睁,往桌面重重拍下:“看你生的好儿子惹下的祸事!龙王降怒,整个陈塘关怕是都要给那被抽筋扒皮的龙三太子陪葬了!”“怎会!"殷氏先是震惊,后又觉得不对。她绞着帕子,期期艾艾:“可哪吒杀龙三太子也是为民除害,他吃了小孩……”“有些事的是非对错,并非我等凡人可评判的”,李靖来回踱步,晃首叹道:“天都不管他食人,哪吒怎能代天行罚?”言谈间,雷鸣再起。
狂风裹成气团,粗暴地将正堂的窗门撞开。雨丝闯入门内,击碎台架上的陶土制品。房饰落了一地,连殷氏都被拂得摔在李靖怀里,两人惊恐地看向屋外。电光闪,门口赫然出现一队龙兵。
身披甲胄的虾蟹踏入屋内,对这夫妻二人命令道:“走,我家王上有事要说。”
不由分说,李靖与殷氏被腥臭的虾兵蟹将带出正堂。四方海域皆扬起万丈高的风浪将渔民们吃入,洪水从关外奔涌而至,带来数不清的虾兵与蟹将。
“求求你,不要抢我的孩子!”
拐角,一位少妇被虾兵逼迫到地上。她望着残忍伸来的虾钳,死死抱着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不断哀求。可海妖没有人心,作势要将女子拦腰剪断。女人绝望的闭上眼,准备迎来死亡。
正当这时,眼皮上蒙起的暗色陡然轻却。
她颤巍地睁开眼,视线中划过一抹金色的亮光。不同于冰冷的白电,这抹金光陈塘关的所有人都认识一一
女人下意识喊出声:“三太子!”
刚才还试图行凶的虾兵,已经肝脑落地。金光穿透整条街的龙兵,将它们如被肢解的海产般拆得七零八落。
哪吒踏着风火轮从天而降,他抬手收好回归的乾坤圈,言简意赅:“都回屋里躲着。”
他疾赶来陈塘关,便听见数不清的哀嚎、恸哭。龙兵伺机将关民手中的小孩抢走收进笼内,哪吒不认为玉帝的下放的权限中会涵这一项。他深知龙王也有私欲,得了谕旨便示意手下作恶,将一切施暴恶行都归于“复仇"名下。
下作。
哪吒心底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的出现不亚于湿柴燃火,惊恐不安的关民们如飞蛾般朝哪吒围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三太子,你回来了!”“他们好像是从东海出来的,今日出外捕鱼的渔民都死光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妖可坏了!”
“不过三太子回来了就好!"这句话是所有人的共识,他们共同说着:“三太子回来了,就没人能在我们陈塘关作威作福了!”男孩扫视过下方一张张仰视自己的脸,关民淳朴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小孩见了他也破涕为笑。
在这之中,哪吒认出许多张熟悉的脸:
有那日他回来时,往篮子里装猪蹄膀送来的大婶,被娘亲拧着耳朵送来治疗玩火尿炕的孩子;为他的来历和故事杜撰了数十个版本的说书人;阿贝贝丢失的那位大爷;
还有.…
教他如何分辨心意的沈蚕绢。
他担着众人的期望,他们晶亮的目光山一般压下来。哪吒以前像风,想做什么都自如。可现在有人敬仰他,哪吒觉得自己怀里像抱着一罐装满的水。他不想拿,但已经拿在手里,就只能担忧罐中的水会不会晃出来。得这些人不知今日的祸事是因他而起,所以才会露出这般的神色。他想:如果他们得知了起因缘由,得知龙王发怒是为何之后。我是不是又会回到那个人人厌弃的时候?
如此,哪吒错开了目光。
沈姑娘的发髻乱了,她挤出人群问:“三太子,平愈呢?”“我师父那”他惊讶于对方会主动搭话,而沈蚕绢接着道:“我方才逃跑时,看到李大人和夫人被这些妖物押走了。”
听到与父母有关的消息,原本熄灭的风火轮再度燃起烈火。哪吒凝神,询问:“他们被押往了何处?”
“祭台。“沈蚕绢为他指明方向:“我看到他们,往关内最高的祭台走去了。诚如少女所说,李靖与殷氏正跪在祭台中央。这里是陈塘关最高的高楼,被誉为最接近"天"的地方。二人被赤钳扯拽头发,粗暴地昂首仰天。
四条颜色不一的长龙在云上游蹿。
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