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佟儿和小贝共用一个脑袋,冷不伶仃被提问,两人都有些呆滞。他们一起摇头,陷入了回忆。能说话的佟儿,对着几人不确定道:“娘说过,爹是孤儿,当年差点饿死在街头。是外婆和外公心善,将他捡回家中收做娘的童养夫的。只是外公外婆的灵牌在他们葬礼结束后的没多久,就遗失了。爹说这是外公外婆已经被鬼差拘走,进六道轮回了。他不许我娘再立灵位,省得耽误两位老人转世投胎。”
“那你是入赘啊。”平愈一脸莫名其妙:“赘婿说自己是一家之主做什么,真不懂规矩。”全然没发现自己在说出那个词后,原来气定神闲的男人陡然目眦欲裂起来。
哪吒慢悠悠地站到了女孩身后,他瞥了眼欲骂又止男人,附耳同女孩说:
“平呆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你有结论了没有?”
平愈被男孩的口呼弄得耳根发痒,她缩起一边肩膀,又因对方的称呼瞪圆眼睛。
“这又是哪里来的绰号啊!”
她问。
“因为你看着很笨,但其实脑子还算灵光———大智若愚,故而赐“平呆头”一名。”
你是讨人厌的小学男生啊!?
平愈成了无语的死鱼眼。
哪吒说完便笑了,长睫羽毛似得扫上了女孩的脸颊。平愈感觉痒意更甚几分,便怒气冲冲地侧首看去。可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哪吒因为发笑而弯起的,如月牙般的卧蚕。
月华是冷的、清冽的,男孩靠一张权威的脸,瞬间浇灭了平愈心头的火。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狠狠地把他的脸来回认真地看了好几次。
美貌可是财富,这人惹我生气一次,我就多看他几眼!她有些窝囊地想: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哪吒的家当都看没!
想毕,平愈好受了一点,她重新拾起了刚才未尽的话:“货郎入赘,这家的主人合该是佟儿的娘才对。可本朝女子死后不可进宗祠,既然这样也就无法立牌———说不准是这样,木案上才没有设置灵位……哼。”说到这,女孩冷哼了一声。想法已经在她的脑内构建完成,只因太过惨烈阴狠,让平愈一时有些无法直白的说出口。佟儿看来,妖鬼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充满了期望。她只得吞口唾沫:“不过既然法坛也有缠妻的作用,我也倾向于你们的娘还活着的可能。总之!”
说到这,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绕到了哪吒的身后。
兴许是因为彼此间有了相关生死的经历,同龄的两个人很快就消磨了原本存在的生疏与隔阂。平愈胆子也变大了,敢从背后推着哪吒走。
男孩不动如山,悠然地任她推尽全力。
平愈边推着,边对几人道:
“先去法坛看看吧,我已经知道佟儿和小贝的娘在哪儿了。等踩过点,我再和你们说我的想法。”
哪吒到底是抬步动身,任由女孩将自己推着走了。
几人很快来到树下。
刚步入树荫,平愈便无端觉得寒冷。她颤了颤,抚着手臂将自己蜷了起来:“好冷啊……”
“此处正是聚阴之地,你又较其他人来说身弱,觉着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金吒说着,开始观察四周。
月明、光亮,树下被照得清晰。木制的案台有上漆,竟显有几分盈润。这上面确实没有牌位———金吒把手指摁在上面划了一下,案面仿佛随着划痕裂开,露出乌到发红的内里。
再把手指拿起,他看到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青年转向牙冠战战的少女,他问:“怎么样平愈,你刚才在中堂想到的东西,现在可以说了吗?”
“等我一下哦……”
提到正事,女孩直起了身子。大家看着她神色认真地绕着案几转了圈,平愈看得仔细,惹得几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不过少顷,她又抬起了脑袋。
女孩嘴唇翕然,开了口———
“谁打个火?”
……
全员踉跄了一下。
哪吒额角青筋暴起,平愈见他重拳对自己挥来。
直拳堪堪止步在她的面门,强劲的风流,扬起了女孩的发丝。
她眨眨眼,对方将一根食指竖在视线中。
鄙视吗?手指错了吧。
平愈刚冒出这个想法,瞳孔便被一簇赤橙的火光点燃了。是从哪吒指尖冒出来的火,猛火冲天,和他本人一样暴躁。平愈却不怕,她将脸绕开火,对同伴露出了一个笑脸:“谢啦哪吒,你太可靠了———”
哪吒瞪了她一眼,多话多嘴真啰嗦!
下一秒,他手腕就被抓住了。
平愈带着男孩的手充当火把,将他一起拽到了木案旁。树根下的地面并非平地,屋外生有杂草,扎着人的脚踝有点发痒。先前是靠月光辨析事物,对于地上会被树影遮蔽之处,实在有些看不真切。现在有了哪吒的火来照明,草面上的异常也清晰地显了出来:
在四面都繁草疯长的情况下,案下的杂草矮塌且残败。
金吒和佟儿也看见了这一幕,一人一鬼对视一眼,旋即便朝着平愈挨了过去。女孩带着众人蹲下,四个身影从高到低,如受雨不均的蘑菇。她指着那处明显不对的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