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长着翅膀,头上生角,尾巴像蛇还会“汪汪"叫的奇怪异兽,能讲少年侠客仗剑天涯,从武举夺魁到沙场扬名,终成一代将星的传奇,临行前几日,还兴致勃勃地给孩子们讲戏曲里的故事……
“娘亲………是不是不会讲别的了?“夏姐儿低下头,小声地跟淮哥儿在那里蛐蛐温棠。
温棠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故事都讲完了,时辰不早,你们都该去睡觉了。”
言下之意,讲什么就听什么,由不得你们挑拣。淮哥儿,夏姐儿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宽大的床榻,由周妈妈牵着,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房里去了,珩哥儿也在乳母怀里打着小哈欠。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温棠早早地便起来了,她素来不喜贪睡,经常是一睁眼便起床,如今住在王府,除了回秦府看看,便是去探望母亲元夫人。想到了母亲,温棠低下了头,她让外面的周婆子进来,周婆子听见大奶奶叫她,就知道又是要去元夫人那儿了。
也不怪大奶奶心软,元夫人自己就是一个心软的人,生下的女儿性情自然也就随了她,元夫人那儿,这几天的常客是章尧的母亲江氏。江夫人从前待大奶奶是真心实意的好,大奶奶生下三个孩子,江夫人次次都虔诚地去庙里求了平安符,长命锁送来。周婆子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几次,每一回回去,还没推开门就能听到里面的哭声,是江夫人在里面哭,声音并不大,但能听出压抑的痛苦。章尧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回京城已近二十余天,后续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周婆子先前是很讨厌章尧的,恨其凉薄负心,但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小时候懂事知礼,讨人喜欢,后来虽然越发琢磨不透,但周婆子也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从未想过诅咒他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尤其是上回,她听到江氏对元夫人哭诉章尧入京后的种种遭遇,好端端的进京城考试,在书院受尽权贵子弟欺凌,甚至被构陷入狱…周婆子心头那点芥蒂也渐渐淡了,虽谈不上喜欢,但终究是旧识故人,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骤然间..…没了音讯,怎不叫人唏嘘世事无常?
等温棠来了元氏这里,元氏坐在桌子那里,她对面是拿着帕子擦眼泪的江夫人。
江夫人实在憔悴的厉害,元夫人也愁眉紧锁,不住叹息。江氏看见温棠进来了之后,眼中本已干涸的泪水瞬间又汹涌而出,她在后悔,又是在后悔,当年章尧想要辞官回乡下,娶温棠的时候,她不该阻止的,哪怕那个时候阻力很大,她也不该去阻止的,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做,而是回到乡下,然后带着儿子和元家母女远走他乡,也许真的就能那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温棠走过去,坐了下来,元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江夫人,再等一等吧,会有消息的。“温棠抿了抿唇,说。可不料江夫人突然站起身,踉跄着扑到温棠面前,“扑通”一声竞直直跪了下去。
如此一个大礼,温棠立刻起身,然后伸手去拉她。“王妃娘娘,求您,求您的夫君能帮忙留意一下,派兵………再仔细找找。”江夫人声音嘶哑破碎,说着竞要叩头。
温棠弯腰去扶她,用力托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磕下去,“您快起来,会有消息的,一定会有消息的。”
旁边的元夫人也赶紧过来搀扶,看到她如此形容憔悴的样子,元夫人实在是心里不忍,她扭过头,意思也是想让温棠去跟秦恭说。但温棠知道,秦恭为人,重情重义,明辨是非,章尧是为国出征才陷于险境,以秦恭的性子,即便没有她开口,也定会竭尽全力搜寻。回程时,暮色四合,但夏日的黄昏格外漫长,天际尚存一丝暖橘,暑气未消,街道上反倒比白日更热闹几分。
小贩们支着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冰糖葫芦,案板上油光水滑的猪肉,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的肉包子,还有卖凉茶,绿豆汤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街角一个不起眼的书摊旁,一个穿着半旧青衫的书生,正就着摊主提供的微弱灯火,伏案疾书,替人抄写书籍,汗水顺着他清瘦的额角滑下,他也只是信尔用袖子胡乱擦一把。
这些寒门学子,或为糊口,或为积攒在京城备考的资费,常以此谋生。章尧当年进城求学,亦是如此,别的同窗下学后呼朋引伴去酒楼茶肆,他却总是一路小跑,寻遍街巷的商铺书局,询问有无抄书的活计,或是替人扛米货,只为换取那微薄的铜板,攒下了钱,便是去街角那家老字号,买几个热气腾腾,馅料实在的蟹黄小笼包,再买些最便宜的笔墨,而且还可以充当回家的路费,不过章尧通常不会花钱雇车,多是寻了同乡,帮对方辅导家中孩子的功课,蹭人家的牛车摇摇晃晃回……
马车磷磷,穿过热闹的街市,两旁的景象渐渐被抛在身后,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车厢内,光线愈发昏暗。
周婆子坐在温棠对面,压低了声音,“唉,这人呐,真是世事无常,万般皆由命。”
这人若真没了,再想起时,倒全是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的好来了。温棠没说话。
马车平稳前行,骤然间,拉车的骏马发出一声受惊的嘶鸣,车身猛地一顿,连带着整个马车都不稳,车里面坐着的温棠没能稳住身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