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因怒杀人,酿成大错,想必定会接受仙山严惩。可若非眼前之人去勾搭明遥,明遥怎么会犯下这种糊涂事。明遥这人,仙山修士都知道,性子胆小懦弱,这种事情绝不是她先起的头。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人的错。
不骂他一通,葭黎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遂壮着胆子,气势汹汹地转身,来到那怪人桌前:“喂,你可知,修身先修德?″
不等那怪人开口,葭黎继续厉声呵斥。
“我猜你是不知,无甚修养,这才会干出如此品行低劣之事。从我们见面起,你一直遮遮掩掩,那时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现如今,人前人后又两张面孔。″
“想来只能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才会引得明遥犯错,与玄徽和离。”“可你别得意,你总归是要糟报应的,等明遥醒悟过来,定会发现,你不如玄徽仙君半分。”
“……勾引有夫之妇,卑鄙无耻,不要脸。”葭黎骂完最后一句,转身就跑,她还记得师长对她的叮嘱,不要轻易招惹这怪人,好在那人似乎也没有追来的打算,不过几息,葭黎便消失在晨雾里。客栈内。
方才葭黎骂人时,并未压着声音,周遭三三两两清早起来干活的伙计,原本都还无精打采,听到这阵仗,都悄摸支起耳朵,一个一个听得仔细,时不时余光还往那边扫一眼。
只是,被骂的这男子临窗而坐,拢在晨雾中,眉目疏朗,双眼含笑,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不恼,只安然垂眼品茶。清隽温柔,自是风尘外物。瞧着实在不像是会勾引有夫之妇的那种人。不过是坐在这儿,便颇为引人注目,若真要勾引什么人,又何须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光凭这一副好样貌就是了。
干活的伙计不由有些偏心,觉得刚刚持剑气冲冲跑出去的那女子大概是在胡说八道。
周遭看热闹的人,大都是这个想法。
因而偷偷摸摸地看完了人,发觉没有什么可议论的,又安安静静地继续吃茶干活。
葭黎方才闹得那一通,没激起半分波澜。
没有人将她所说的勾引一词放在心上。
除了玄岫。
当事人垂眼看着清亮茶汤里自己的影子。
现在,他已重新换了套新衣。
先前那身红衣太过灼目,加之身上有血,此前又行过阴诡之术,平白无故多添了戾气,笑起来也压不过眼底凉薄。
世间生灵,总是先看皮相,再分善恶。明遥又一向害怕妖鬼之物,大概是因此才会怕他。
是他疏忽。
如今换了衣服,血迹也被处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想来她该不会再躲着他。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并不了解她的好恶,也不是很清楚该如何讨得她欢心。
为保万无一失,便只能从已知的东西中揣测模仿。她既然喜欢玄徽,他就照着她喜欢的样子,也穿白衣,只是此地偏远,没有剑铺,否则他还可以去买柄剑,这样就更靠近一些那副出尘仙君的样子。渺渺仙君低头,认真地看着茶汤的倒影,仔仔细细地一遍一遍在识海中模拟稍后见到明遥的一举一动。
想起之前她好几次看着他的脸出神,目光是落在….他细细回想……是眼睛,他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心里涌起些许波澜。她似乎喜欢他的眼睛。
他笑着弯眼。
那小修士说他勾引明遥,倒也并未说错。
他的确想勾引引她。
大
明遥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日头偏西,已是午后。屋内空空荡荡,葭黎还没有回来。
她不回来,明遥不敢出门。
万一撞上玄岫,如今,她一想起这个名字,就觉得头疼。算了还是苟在屋内吧。
明遥翻身坐起,睡了一觉,她脑子清明不少,如今的情势也捋顺了些。现在种种意料之外的事情,都发生在死遁之后。那其实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死"后,出现了些她不知道的变故,比如玄岫横生而出的桃花枝,干扰了一些她不知道的重要剧情节点,才导致后续剧情崩坏。如果是这样,她就不得不背着朝去来给她的debuff,亲自去问问玄岫,她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总归也是一桩难事儿。
至于二……
明遥抿了抿唇,相比之下,她更不愿意相信会是第二种可能。这种猜想,让她光是想起,就不由地心悸。将心里的胡思乱想强行按下,明遥勉力安慰自己,不会的,哪里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点点余晖透过轩窗,落在明遥的身上,映出些许影子。明遥借着映出的影子,和自己勾了勾手,为自己打气。没关系,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她虽然既不是顶尖聪明,也没有各种金手指,还是泪失禁体质,但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最大的优势,便是能忍能熬,只要没到终局,她总会有机会的,总有机会一步一个脚印回家。
明遥给自己打了打气,默默地开始列出待办清单。首先是要清楚自己死遁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个得去找玄岫。恩…这个不急,可以再躲上几日,等她再多做做心理建设。其次,还要解决自己身体不能喘气儿的事,这事情多半和她的神魂还有关系,得去找朝去来,而要去找朝去来……明遥顿了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