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问道。
邬琅点了点头。
墨楹一脸愁容:“殿下昏睡了一日,还没吃东西呢。如此下去,身子如何能熬得住?你且替我在这儿守着殿下,我去让小厨房做些宵夜来。”说罢,便叹着气离开了。
邬琅看了眼墨楹端来的药,药汁浓郁,气味发苦。他靠近了些闻了闻,辨出其中添了一味白衔子。这白衔子药性凶猛,寻常风寒退热的方子里,并不会加这味药。大约是太医院见长公主烧得厉害,急于见效,才添了这么一味。此药于祛热止汗颇有奇效,只是味道奇苦无比,几乎下咽不得。邬琅想着,待墨楹回来,得辛苦她再去取些蜜饯才好。这时,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一动。一片寂静中,邬琅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呓语。
他呼吸一屏。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薛筠意闭着眼,眉心紧皱,似乎很是不安,搭在锦被外的手也无意识地攥紧。
唇瓣翕动,呼吸干热。
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几句单薄无助的话。
“母后……
“儿臣好想您。”
“…舅舅明明答应过,过了年关就会回京的……”“他骗我们。”
她嗓音哑涩得厉害,听来委屈极了,不觉便带了些鼻音,眼尾亦染上了晶亮,不知是汗珠还是旁的什么。
邬琅僵僵地跪在床前,他从未见过长公主如此脆弱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用力攥着,绞得生疼。
殿下口中的母后,应该便是那位姜皇后罢。他听闻姜皇后身染痼疾,一直将养在凤宁宫。殿下若是思念她,为何不去凤宁宫探望?
邬琅默了默,忽而想起那朵被他拾来,藏于枕下的素白绢花。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倏然从脑海中闪过。
难道,姜皇后已经……
他浑身发凉,脊背蓦地蹿起一股寒意。
可皇帝为何要瞒着这消息?
薛筠意忽然猛地咳嗽起来。
邬琅慌忙回神,直起身子迎上前,下意识地伸出掌心,想接住她咳出的秽物。
薛筠意干咳了好一阵,因胃里空空如也,并未吐出什么东西来。只是这一咳,也让她彻底从睡梦中惊醒。她扶着胸口,皱眉朝床边望去,就见少年捧着掌心,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墨楹呢?"薛筠意缓了口气问道。
“回殿下,墨楹姑娘方才送了药过来,念着殿下一直没吃东西,便又去了小厨房叫人准备宵夜。”
薛筠意便看向了一旁小桌上放着的药碗。
病了一日,已耽误了不少要紧事。那份重画的引水图才作了一半,如今她烧得稀里糊涂,原先想到的巧思,都快忘得干净了。她得快些好起来才行。
“把药给本宫。”
邬琅捧起药碗递上前,停顿了一息,犹豫着提醒道:“殿下,这药很苦,您要不要命人取些蜜饯来?”
“不必。”
一碗药而已,苦能苦到哪里去。
薛筠意这般想着,便仰起头,结结实实地灌了一大口下去。哪知才一入口,还不及咽下,便脸色骤变。母后病重时,她日夜研读医书,钻研药方,亲自尝了不少的药。后来她的腿落了残疾,太医院想尽了法子来治,不知送了多少药过来,哪怕希望渺茫,她也只能一样样尽数喝下。薛筠意以为,她早已习惯了汤药的苦涩,可这般苦的药,她确是头一次尝到。
那股苦味充斥着喉咙、鼻腔,灌满肺腑,令她忍不住又要干呕起来。她急忙把药碗搁下,目光匆匆扫过周围,却没能找到供她呕吐的器皿。连方才用过的那只茶盏,也被墨楹顺手收走了,大约,是想着去给她添盏新茶罢。薛筠意心急如焚,她实在无法下咽,可她一贯喜洁,断断不能将这药汁随意吐在地上。情急之下,原本发白的脸色都憋红了几分。“殿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窘境,跪在床边的少年哑声开口。“您若喝不下…可以赏赐给奴吗?”
薛筠意愣了愣,少年已膝行上前,仰起头乖顺地望着她,薄唇微微张开,等待着一一
承接她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