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望着比比东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钧巨石，连呼吸都变得艰涩难当。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情绪如海潮不断翻涌，完全无法平复，连耳根处都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片潮红，好似被炽烈的晚霞侵染。千仞雪不得不微微仰起头，让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一团乱麻。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决堤，在脑海中不断翻涌碰撞。
每一片都带着锋利的棱角，割得她心口生疼。
自她记事以来，比比东从来都是一个冰冷的“母亲“，那袭教皇华服下包裹的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精雕细琢的冰雕。
她从未给过自己哪怕一个温暖的拥抱，连指尖相触都会立刻抽离，仿佛触碰的是什么肮脏之物。比比东看她的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令人作呕的器物一一她是耻辱的烙印，是那段腐烂往事的活体证明。
那些藏在拒绝的推辞下的，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在无数个深夜里化作毒蛇，啃噬着那颗幼小，尚未坚硬的心。
但是，方才的比比东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眼底流转的柔光，甚至哼唱童谣时轻盈的步调，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的幻影。千仞雪不自觉地攥紧袖中的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用力的将脖颈后仰，绷出一道脆弱的弧线，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些不争气的温热涌出眼眶。说实话，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但“雪清河“的身份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或者说是一个体面的借口，让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已经被政治与算计腐化的理智与作为女儿的情感在胸腔里撕扯，溅起阵阵隐痛。
“呼”
千仞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再抬头时，嘴角已经机械地扬起，那张精心雕琢的面具重新严丝合缝地戴好。
只是转身的瞬间，不远处那间贵宾室的金色门框在她眼中扭曲成嘲弄的形状，折射着令人眩晕的光斑。另一边的长廊里，比比东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镶嵌着水晶灯的石壁上。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下斑驳光影，为她的长裙裾染上梦幻色彩。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廊柱上雕刻的蔷薇花纹，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她经过时似乎都鲜活了几分。
“我当是谁呢。”
一道带着戏谑的嗓音突然刺破宁静，像毒蛇吐信般滑过耳际。
“这不是武魂殿尊贵的教皇冕下吗？这身打扮.”
来人故意拖长声调，目光在她素雅的裙装上逡巡。
“难不成在cos怀春少女？四十出头的年纪也不觉得害臊？！”
比比东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缓缓转身，紫水晶般的眼眸里翻涌着暴风雪，长睫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骤然收缩的瞳孔。
廊下的灯火突然明灭不定，仿佛承受不住骤然降临的威压。
“极武冕下倒是清闲。”
比比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个字都裹着细碎的冰碴。
“没记错的话，天斗城是皇室的领地啊，什么时候成了天武阁的后花园？”
最后还不忘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偏用魂力送进对方耳中：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程煜懒洋洋地倚在廊柱上，宽松的月白色长袍松垮地挂着，露出大片肌肤。
他故意摆出夸张的惊吓表情，手指相互挤压发出脆鸣：
“哎呀，教皇大人火气真大。也是，到了这个年纪. ..更年期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的嘛。”“咔嚓”一声脆响，比比东脚下的地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裂缝中隐隐有紫黑色的雾气升腾。她的目光几乎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发间别着的蔷薇发饰无风自动，花瓣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冷光。
“别这样看着我
程煜突然捏着嗓子学起小姑娘的腔调，还矫揉造作地比了个兰花指。
“人家可是有妇之夫，要是让我老婆知道教皇大人这么深情凝视，会影响我幸福美满的生活的！”比比东看着程煜那假装扭捏的姿态，喉间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像是生吞了只活苍蝇。
理智让她强压下翻涌的魂力，不断提醒自己此刻是隐藏身份来的天斗城…不适合施展武魂真身把这条长廊轰成废墟。
程煜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暴怒，双手交叉重新笼回衣袖。
两人之间被透窗光，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长廊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灯芯偶尔发出的滋滋声。“呵”
程煜突然轻笑出声，敏锐地注意到比比东眼底闪过的权衡之色。
倚着廊柱的姿势未变，周身却骤然腾起淡金色的气旋。
“怎么的，比比东…”
尾音危险地上挑。
“你不会觉得自己突破到99级极限之境，就能用武力和我叫板了吧？”
最后半句话落下时，整条长廊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悬挂的水晶灯剧烈摇晃，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程煜的挑衅确实激起了比比东的好胜心，六年前被对方用极端羞辱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