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六年,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安平里一处原本杂草丛生,荒芜日久的土地上一座崭新的学舍拔地而起,在雨后朦胧中宛若画中。
“仓颉作书,以教后嗣。
幼子承诏,谨慎敬戒。
勉力讽诵,昼夜勿置。
苟务成史,计会辩治。
超等轶晕,出尤别异。
初虽劳苦,卒必有熹。
悫愿忠信,微密痰褰。
儇信齐疾.. ...”
清脆洪亮的读书声从学舍中传出,远处“路过’的村民都欣慰不已,有的甚至嚎啕大哭桌.. .这个时代读书太难了..
没有老师教导,没有传承,他们连识字都成了奢望,现在他们安平里竞然有了学舍?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他们简直宛若身处梦中!
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每次经过这间他们亲手建起来的学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仔细聆听孩子们的读书声。
虽然听不懂,但总是百听不厌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
学舍前院中,已经成为学舍教授孩子先生的杜兼此时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哪有病已当初初见时的糟蹋?
一年多时间的相处,他早已被这个比自己小太多的少年折服。
不管是墨家经典,还是儒家思想,或者是百家理念..这个少年总是会说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见解。刚开始他还不服气,自己浸淫墨学数十年的人还比不过一个少年郎?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当初病已说的话语 . . ...那日他们辩论到激烈处,病已直接起身大声道:“墨,民之技也;儒,民之德也;百家,民之行也。”
“民无技,无以存;民无儒,无以知;民无百家之想,行尸者也!”
“世间大道,殊途同归,何以分而裂之?”
“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 ..…周失其典,天下分而得之,也应合而聚之,此乃大道之行,天之常也.. ...”
回想当初自己心中的震撼,直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这是何等的胸怀,这又是何等大志?他,真的能做到吗?
杜兼正带着约五十个孩子做着手工,都是一些简单的工具,如规、矩..他要求每个人都做出自己将来要使用的学习工具。
看了一眼屋内,他本以为眼前少年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大不了就十多个学生,但谁知在招收完毕后竞然足足百余人报名,而那家伙也是来者不拒,直接将学生收满了。
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在十二岁以下,八岁以上,超出年纪者不收,不然至少会多出好几倍,差不多整个平安乡的适龄孩子都来了。
屋内,病已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执一柄竹制的短尺在学生之间巡视,凡是不认真读书的,少不了要挨上一下。
这个时候可没有孩子不能打,不能罚的说法,讲究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戒尺之下无庸才.....…在经过最开始的一番鸡飞狗跳后,现在一个个正襟危坐,哪有半点孩子的顽皮?
“好了,今日所学回家之后好好复习,有不懂的明日可来问4我. . ….下课!”
哗~
众多孩子立即站起躬身道:“恭送老师!”
因为孩子太多,他和杜兼就开始分工,他教授孩子启蒙识字,而杜兼则教授算学,每日一轮换,正好可以让孩子们换换脑子,不至于枯燥乏味。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学生才放学回家,毕竟有些孩子家离得比较远,回家需要不少时间,可不能太晚了“怎么样?这段时间可还适应?”来到杜兼身旁,病已有些揶揄道。
杜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本以为他只会教授这些孩子简单的启蒙知识,但谁能想到他竞然教授的是世家大族才有的正统士人教育。
没错,在他看来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哪个世家大族不将家学视为立身之本?立足之本?
但眼前的少年却丝毫没有藏私,这是真正的将这些孩子当做自家孩子教导啊!
“没什么不适应的,这些年我浑浑噩噩,自从被老师赶出来后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儒生视我等如仇敌,朝廷视我等为工... .. . …我早已绝了入仕之心。”
“在这里每日教教学生,看着他们逐渐成长我心里痛快啊!”
“墨家不应该没落....但或许正如你所说墨家理念太过违背人性,不被当权者认可,没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面色轻松,笑道:“这段时间我写信给之前的一些师兄弟,没想到他们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想来看一看,但依我看来他们对你兴趣更大一些。”
“哦?这是为何?”病已也提起了兴趣,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对杜兼极为看着,这是一个真正将思想-技术-应用联系起来的学者,而一个民族,一个文明的发展是离不开这些人的。
现在能吸引到他的一些同门,这再好不过了。
“我将咱们之间的辩论整理成册送了他们一份,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置信,你年纪轻轻何以有这么大的志气?竞然想统合百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