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苏云青接过茶盏,却并没领她的礼,放在了手边。她冷冷看着苏济凑到盲婆耳边小声询问,“这孕期可否同房。”
苏云青转头接过周叔泡得茶,冷眼观赏柳晴柔难堪的脸色。盲婆声音沙哑,如实答道:“头三月,尾三月,不可。其他时候,大人注意些,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苏夫人这胎相还不稳定,要养几日,等胎坐稳才可。”
苏济倍感可惜,却还是道:“养!多开些药,尽快稳定下来。”望淑羞红了脸。这种事怎么放到明面上议论啊。“夫君说什么呢,快些去敬酒吧。”
这两人夫唱妇随,和睦得很,对旁人视若无睹。苏云青抬眸,视线穿过模糊不清的热雾。柳晴柔尖锐的指甲早已嵌入木椅,扣下的木屑飘落。
“柳夫人,今儿怎么面色惨白,是身体不舒服吗?”“可惜了,盲婆只懂得开安胎药,旁病看不来。若是她眼睛好着,说不定能透过柳夫人惨白的脸,瞧个小病,开副药方。”苏济牵着望淑去外敬酒,离开了正堂,与那些官差说着些客套话。柳晴柔近乎将牙咬碎,“那天夜里的人是你?!”苏云青眨巴眼,无辜笑道:“柳夫人在说什么?云青不知。”柳晴柔:“你少装模作样!”
苏云青反问道:“柳夫人,是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话吗?”苏老夫人坐在正台前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柳晴柔气得胸腔剧烈起伏。
苏云青放下茶盏,白瓷杯底磕在桌面,清越脆响,她眼底凝结寒霜,温和轻笑,“柳晴柔,我告诉过你,要让你,付出代价。”苏老夫人猜不出她们之间的哑谜,但明显她们有事瞒着她,她着急道:“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我先警告你们,今日是苏家喜事,不要在这里闹事!我还等着今后,我儿再升官长脸呢……”
柳晴柔厉声打断,没好气道:“没你什么事!”苏老夫人:“嘿,你胆敢这么和我说话,没有一点教养!你看看人家望…柳晴柔:“我让你闭嘴!”
苏云青指腹漫不经心轻抚茶沿,嗓音柔情似水,讪笑道:“苏大人升官?祖母,你该求的是他能保住现在的官职,多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惑,而不是识划着想靠一场宴会升官。吏部尚书之位没挨着边,一个代理侍郎,可万不能再叫人挤了下去。”
苏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苏云青所言是事实,但又介于面子上过不去,横眉竖眼争辩道:“我儿,肯定会坐上吏部尚书的位子!”苏云青笑而不语。
苏济场面功夫做主。
然而,上得菜却是寒酸到无眼可看。
正堂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断指官员拍案而起。“苏大人,这给我们吃的什么啊!未免太寒酸了!”“十来人一桌,就两道荤菜,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像话吗?”“还有!这酒里掺了多少水!”
“眶当!"一壶酒猛然砸到地上,溅不起半点酒气,寡淡如白水。“就是啊,这叫什么事啊,素炒萝卜丝,也能叫一道菜了?”抱怨起此起彼伏。
苏云青静静放眼往外瞧去。
万草堂的账单和苏家欠款,给苏济送去得正是时候。苏济强撑笑意,面露难色,好面子的场面功夫终是漏了馅。他掏空家底也要把万草堂的账先平了,从他只送了一半欠款入侯府,苏云青就猜到,苏济兜里没几颗银两了。他指望着这场宴席,收礼倒卖,再将苏家两套宅子卖去,怕是也难平剩下半份账。
原先交给柳晴柔手底下的两个小杂货铺面,也难逃倒卖抵债的命运。那两小铺子,还是当年柳晴柔得宠时,苏济赏她的,但怎么多年经验一直不景气,所在地理位置也人烟稀少,估摸着若不是钱债压身,苏济清点账面,怕是这辈子也想不起来。
苏云青吹散茶雾,平静品茶观戏,目光扫过一旁兴奋拆礼的苏老夫人。她要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从钱财开始,一分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