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郎君父亲已逝,母亲身体不好,上面有一个阿姐,已经嫁人了。江娘子跟了他,去了就是当家主母,那是享不完的福。”“另外一个,高郎君的叔父是梨春园的管事,这江娘子你是知道的。”“以后啊,高郎君打算把家里的干货铺子开到临安来,有他叔父的关系,那不是哗哗的银子,直接往兜里装?”
江清澜听罢,点头:“高郎君家里条件不错、人也和气。”周媒婆一听,自以为媒钱到手了,乐得语调都拔高了:“江娘子这是应了?”
江清澜眨眨眼,摇摇头:“高郎君怕是不知道妾的身世?”周媒婆懵懵然。
让她来提亲的是个小郎君,还没说话脸先羞红了。他只说江娘子父母双亡,与幼妹一起生活,在府署立了女户。其他的,恐怕他并不清楚。
江清澜也细细道:
“妾的父亲犯了事儿,让官家判了流放,父母待罪而死。而妾,之所以还与妹妹留在临安,立了女户,是因为,妾与夫家和离,是单寡之身。”媒婆一丝笑意僵在脸上。
如今,虽说和离妇人再醮不难,但也讲究门当户对。鳏配寡,死了老婆的配二嫁妇。
高郎君好好一个未婚男,还有怎多家财,如何能娶和离之妇?其实,她一进院子,见江清澜的装束打扮,不似未婚女子,颇有些怀疑。但记起高郎君说她是女户之身,也就释然了。立女户之人,都打扮得极为朴素,其中,既有未婚者,也有再醮者。不曾想,江娘子的身世竞然差成这样……
周媒婆腾一下站起来:“这……这……我回去再与高郎君商量商量。”这下子,她那胖胖的身子颠颠地往外,跑得比兔子都还快。送别周媒婆,江清澜去隔壁院子接团团。
不曾想,小家伙居然已经趴着睡着了,亮晶晶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到了桌子上。
王蕙娘笑道:“这妮子,让我抱过来后就忧心忡忡的,生怕那媒婆把你拐跑了。”
“我瞧着,方才那面她也没吃多少,就把昨日做的水饭拿出来,配了一碟梅子姜,小家伙才不厥着嘴。吃饱了犯困,这会子就睡着了。”“水饭还多着,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江清澜抬眼看,果然小锅里还有不少水饭,并一碟子黄黄褐褐的梅子姜丝。所谓水饭,颇似现代的凉粥。
先将大米熬成粥凉置,再把蒸煮好的热米饭倒进去少许,盖上盖子,让冷热两种米饭混在一起发酵。
条件允许的话,还可加些蜜饯、糖霜之类的,以增加甜味儿。待到第二日,便可以吃水饭了。经过发酵,它的口感有些像清淡版的醪糟,酸甜中带着丝丝的酒味儿。
水饭清凉解暑,做法又简单。在煊热的夏日,如王蕙娘这般,做一锅水饭随吃随取的人,临安城里比比皆是。
有饭,自然得有菜来配。
如今,人们吃水饭,一般配腌菜、酱瓜等小菜。市井之中,挑着担子卖水饭的小贩儿,配的是慷肉、干脯。恐怕是因为水饭价廉利薄,得卖些肉来增利。
王蕙娘别出心裁,配的是梅子姜,就是拌在一起的姜丝与糖渍梅。梅子原本果肉饱满,因为被腌制许久,就有些皱皱的,泛着诱人的深红。嫩姜丝切得极细,透着淡淡的琥珀色,瞧着脆生生的。二者都浸在浓稠透亮的糖卤里。
要论味道的话,梅子酸甜软糯,果香味儿十足;生姜又辛辣、口感脆嫩。二者的组合开胃、解腻又下饭。
在现代,日本人爱以梅干配米饭,以梅子茶泡饭。这与此时的梅子姜配水饭,有异曲同工之处。
江清澜的口味偏酸辣,对这种甜口的饮食有些吃不惯,她就谢过了王蕙娘的好意,附下身,要去抱团团。
“哎一一别急啊一一"王蕙娘扭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好事儿怎么样?”江清澜笑道:“她为高郎君来的,被我吓走了。”王蕙娘知道高郎君的事,也知道江清澜的性子,就叹口气:“也不知道日后,你要找个怎样的。”
江清澜抱着团团回了屋,刚把那胖屁.股往床上一放,小家伙就醒了。“阿姐!"团团一双小胖手,紧紧揪住江清澜衣襟,好像一松手,她就要跑了似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江清澜莞尔,在她圆圆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你放心,姐姐没答应。”团团明显松了口气,立刻,眼睛又亮了。
江清澜知道她所想,把她乱糟糟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淡淡道:“跟陆斐没关系,只是那人不合适。”
团团“哦"了一声,很是失望。
不一会儿,她又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有点儿紧张地问:“那以后遇着合适的,阿姐会嫁吗?”
这一问,真把江清澜问住了。
合适?什么叫合适?有合适的,要嫁人吗?她摇摇头一一她也不知道。
打来水,洗漱完毕。她“噗”一声吹灭油灯,搂着小妹妹,拉过被单,把两人的肚子盖住。
“睡吧。”
桌子上更小的一盏灯,还在无声地燃烧着。亥时末,平林携着一身凉意,回到了聆泉院。谢临川正握着几支羽箭,以拇指摩挲着锋镝。几丈远的细口花瓶里,也装了几支箭。
平林有些忐忑:世子爷是在投壶呢。这锋镝如此尖利,若爷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