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32
「72.」
消息的前缀跳成「已读」。
但同桌没有回消息。
薄叶千春蹙眉,思忖片刻，开始编辑新消息。她的记忆其实很单调，远远没有正常人的丰富多彩，只有一段又一段查重率极高、枯燥、乏味、似乎悄悄抽走几份也不会令人察觉的住院片段。“似乎。
最有可能′被悄悄抽走'的时间点，是薄叶千春遇到同桌之前。在遇到同桌之前，有一段时间，她曾病危过，父母不得不频繁为她转院，急切地求助正规的医生和不太正规的医生。
假如，她正是在那场病危中遗忘′朋友，那么在她脱离病危时、与她相识的同桌，或许知道点什么。
只是，总不能直接说′我好像有过两位玩得比同桌还要好的朋友，你知道点什么吗？'，同桌绝对会生气的。
薄叶千春没交过太多朋友，可对一些'你和她关系好还是和我关系好、“你和谁是真玩′的友谊小问题,还是很清楚的。“想要占据她人心中的第一位′是人类在情感中的索取本能,友谊当然也具有排他性，有些人还会看朋友的朋友不顺眼，会故意针对呢…说起来，同桌就很针对乙骨忧太……
巧合，好像有点多。
最终，考虑到白天同桌听到"里香'名字时的反应，薄叶千春凝眉发出去的消息,是：[你认识里香吗？】
消息的前缀直接跳到「已读」。
说明同桌一直停留在对话页面，在消息刷新出的第一瞬间便看到，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过了片刻,才有新的消息弹出。
同桌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有的时候，问题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问答，相较于在通话中仍能淡定自若的母亲，同桌的掩饰能力要差很多。
薄叶千春注视着屏幕，将刚刚发出的问题重新编辑出来，只是这一次，更换了最后的标点符号，将语气由“疑问"转为′肯定：[你认识里香。]不能见面的弊端，就是她无法百分百捕捉对方的表情细节，也无法让对方看到自己摆出的失落表情。
又因为……
呃，不太能说的事，她现在喉咙不舒服，更不能用语音装出可怜巴巴的轻柔嗓音。
她只能打字：[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我问过妈妈了，她不愿意告诉我……可能是出于一些顾虑才隐瞒我，我可以理解，大人都是这样的，比起我，有更多值得在意、需要斟酌考虑的东西。][但是，我以为你不会欺骗我。」
[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欺骗我，我们曾经不是朋友吗？]“妈妈隐瞒我，我很伤心，不过可以理解，她是大人嘛，隐瞒我一定是因为比起我本身、她有更在意的事，她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你呢，有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
“如果你也隐瞒欺骗我，就说明你从未把我放在第一位。恩……
哪怕在′朋友′前加了′曾经'的限定，可能有概率达成激怒效果，但薄叶千春相信，品尝到′在交朋友期间，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意思后，同桌大概率会如实交代。
对最好的朋友而言，这可是最严重的指责！不好好回答，就相当于说′是的，我和你是假玩！果然。
在沉默须臾后，同桌做出了偏向"如实交代'倾向的行为：她发了一条长长的、长长的语音。
夜深了。
世界一片安静，外面有车经过，发出轮胎摩擦地面的轻微声，薄叶千春屏息，等声音过去，才点开语音。
“千春…你想起了多少？”
语音中，同桌的声音很迟疑，她是低声说话的，听起来有几分失落和可怜，“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叔叔阿姨说、”她顿住，又往下说：“说你曾经有两个很要好、甚至比和他们关系都还要亲近的朋友。”
“你们常常在一起玩，有时还会像逃出牢笼一样离开医院，有一次，发生了一起意外……”
语音条播放完毕。
第二个长长的语音条弹了出来，自动播放一秒，被点停。薄叶千春凝视着屏幕。
房间昏暗，手机的雪白屏光打在她的脸上、眼睫上，像是落了一层雪。她绷直唇角，一点齿尖抵在唇上、刚好抵进唇上的齿痕印记里。明明已经证实['里香′真的存在]，而不是来自非人的蛊惑，可她听着充满迟疑的'意外'音节，却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心脏被无形的手掌攥住。喉咙深处仿佛又蔓延出轻轻的摩挲感，细细密密、轻得如吻的啃食带着无边的痒意涌上来，她有些如坐针毡，再三调整坐姿，慢慢眨了一下眼，才点开第二条语音。
轻微的、微不可察的汽车行驶声出现，和外面再次响起的汽车声交错，同桌说：“叔叔阿姨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意外，只说后来你病危、紧急转院，就和朋友断了联系。”
“他们说，反正你已经忘记了，没必要再提起。”“但是，那段时间，你每一次睡着后，都会、”停顿中，有呼吸声，同桌组织着词汇，说：“做噩梦。”每一次，薄叶千春都是哭着醒来的。
每一次，她都喊着相同的名字。
“里香、里香、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