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今年四十五,一米七左右,穿件洗得起毛的白色厨师服,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国字脸,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二八分,鬓角有了几根白发,发际线有点危险,不过人看着挺精神的,卷起的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看得出来在厨师界很有权威。
这是周砚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肖磊,可师父俩字脱口而出,没有丝毫违和,看着他也有种亲近感。在小周的记忆中,肖磊是一个严格的师父,学厨的时候对他要求极高,做错了免不了一顿臭骂,然后再仔细地教一遍。
小周炒菜、烧菜没学到精髓,那是因为才刚开始学没多久,但刀工在师父的严格要求下,水准还是挺高的,在食堂同年龄的学徒里,当仁不让的第一。
“明天的坝坝宴?”肖磊看着周砚,疑惑道:“哪家办坝坝宴,今天才出来找厨师?”
“是我哥的婚宴,本来是请了乡厨的,结果乡厨中午骑车被拖拉机别了一下,摔断了手,做不了事了。明天日子好,到处联系乡厨都没得空,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想到了师父你。”周砚一脸诚挚地看着他:“三十桌的坝坝宴,这种场面,除了师父,没人镇得住。”
“你这张嘴倒是变油滑了,难怪生意能做得起走。”肖磊笑了笑,以前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小孩,现在都晓得怎么捧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自己开店确实挺锻炼人的,不学着说话客人门都不进。”周砚敛了笑,收着点。
过去两年半,小周和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家里人更多,肖磊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
好在开店三个多月没见,一个学徒变成独当一面的老板,还是有托词的。
“三十桌的坝坝宴可不简单,锅具、灶、碗筷都要提前准备,帮工要提前联系,凉菜还要提前准备卤水,我兜里就两把菜刀,其他啥子都没得,这坝坝宴怕是接不住。”肖磊拉开布口袋,露出里边的两把菜刀,摇头说道。
“锅具是那个乡厨现成的,昨天就已经拉到场坝上堆起,临时土灶也已经砌好,碗筷主人家备好了的,帮工也是村里现成的,这些都提前联系好了。卤味我可以负责,我最近跟我奶奶学会了。”周砚扫了一眼口袋里两把雪亮的菜刀,一把切片刀,一把斩骨刀,有些疑惑:“不过师父,上班时间,你背着菜刀要去哪里?”
“还上啥子班,我今天辞职了。”肖磊把包重新挎上。
“辞职?咋这么突然?”周砚有些震惊,这两年肖磊被王德发各种打压,从主厨变成墩子他都没辞职,现在王德发倒了,怎么突然辞职了?
“这班上起没意思,不球上了,准备去嘉州或者蓉城的大饭店试试看,或者跟你一样自己开个饭店干。”肖磊笑着解释,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跟你奶奶学的卤味?”
“现在经济发展很快,干个体户比上班强。”周砚点头,但总觉得师父辞职的说法有点奇怪,又解释道:“以前苏稽桥头摆摊的张记卤味,就是我奶奶,当年也是红极一时。”
“张记卤味的张媛娘是你奶奶啊?她的卤味嘉州第一没得说,当年你师爷在世的时候都爱吃她做的卤味。”肖磊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你倒是找了个很厉害的卤菜师父。”
“我的师父都是顶尖的。”周砚咧嘴笑,跟着道:“师父,那你这两天刚好有空,就把这个坝坝宴接了嘛,我二伯他们说了,还是按照三块钱一桌的价钱算工费,到时候你把那个乡厨的厨具算点钱给他,这不就是出来单干开门红。”
“三块钱一桌?这价钱怕不是收的有点高?”肖磊沉吟。
“这是那个乡厨谈的价钱,他的厨艺比你撇多了,他能值得起这个价,你肯定不虚撒。”周砚笑着道:“行情就是这样,价钱要收够,要是大家吃了觉得好,下次都想请你去办坝坝宴,你才喊得起价。”肖磊听完打量着周砚,笑着点头道:“你出来三个多月,倒是比我都看的长远了。”
“师父,那你就是答应了嘛。”周砚跟着笑。
肖磊点头:“要得,反正左右没事,先帮你哥把这坝坝宴办了,结婚事情本来就多,遇到这种事也糟心。你带我去周村嘛,先把上个厨师列的菜单看看,把要提前准备的菜准备好。”
“要得!”周砚喜出望外,带着师父往餐厅走,将此事告知了周杰和老太太。
“太好了,肖师傅,实在太谢谢你了。”老太太看着肖磊道谢。
“张骧媛,你客气了,周砚是我的徒弟,我帮点小忙也是应该的。”肖磊笑着道:“您做的卤味,我师父念了好多年,一直说想吃你卤的牛肠,我要晓得周砚是你孙儿,前年就该来求你卤两斤牛肠给他再尝“你师父是纺织厂食堂原来的主厨孔师傅?”老太太问道,“他身体还好吗?”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他,我师父去年已经走了。”肖磊微笑着道。
老太太面露回忆之色,“他以前三天来一回,每次来买半斤牛肠,一只猪耳朵,自己带个杯杯,到张老头那里打二两酒,就在石板桥头的长条石上坐着,吃完喝完再回家,我印象深得很。”
肖磊笑道:“我师母不让他喝酒,他嘴馋了就偷摸来喝二两,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