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袖作揖,赶忙打了个圆场,“在下记得殿下有心火之症,这些油腻之食,殿下确实不宜多吃。”
小公主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也没有什么心火之症,她知道萧怀景是在帮司徒雪,他这一说,心口倒是燃起一簇火,不免有些讨厌萧怀景。
可当看见整张脸绷紧了的司徒雪时,她又压下火,扬唇一笑,“好啊,本公主现在胸口又疼了,不知萧公子可否为本公主诊脉。”
小公主伸手,萧怀景颔首一笑,温柔拂了张帕子在小公主手腕,为她诊脉。
见此,司徒雪藏在袖中的拳头不自觉捏紧,稳住微微发抖的脸颊,强撑着离开了包厢。
*
屋外日已沉尽,南诏夜市悄然开张,风一吹,连成一条线的各色精巧华灯摇晃,恍若彩鳞的龙游戏人间,街上男女老幼,笑语喧哗。
司徒雪靠在眺楼凭栏处,望千家万户夜色。
“你很伤心乌禾和萧怀景在一起?”
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司徒雪一愣,转头见是檀玉。
少年从阴影处走出,双眸掠过不解,这是他今日第二次看见司徒雪眼底的紧张,第一次是在粥棚,萧怀景给乌禾递水,她也是这般紧张,随后她刻意寻了个理由叫萧怀景过来。
司徒雪苦笑了一下,“小公主终究是小孩子把戏,我能看得出,她是故意让师兄把脉好激怒我。”
她没有直面回答他是否在意,而是望着夜色,自怨自艾,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檀玉,我是否真的太过强加自己所意于他人身上。”
“小公主很骄纵,但仔细想来,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小公主起,她们之间便有股隐隐约约的剑拔弩张之气,说不清,道不明。
“我对她是否不自觉苛刻了些……”
司徒雪朝茫茫夜色叹了口气,她转过头,看向檀玉,眼底有些迷茫。
“檀玉,我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吗?”
檀玉微微翘起唇角,华光柔和他深邃的眸,司徒雪能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熔金般的身影,少年虔诚又真挚道。
“司徒姑娘,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不然,他的小宠物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小动物是这世界上最纯真之物,从见到司徒雪的第一眼起。
蛊虫们就盯上了她。
司徒雪低头双臂环抱在胸前倚靠着柱子, “谢谢你,檀玉。”
南诏夏夜的风微凉,她握着手臂打了个寒颤,苦涩地扯了下唇角,“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还没吃饭吧,累了一天别因为我饿着,先去吃饭吧。”
月光洒在少年另一侧脸,冷白如玉,笑容清澈乖巧,“好。”
他没有再打扰司徒雪,听她的话折身离开。
少年嘴角温良笑意被黑夜抚平,眼底平静又凉薄,像夏夜的风,温和又会让沉醉的人着凉。
他其实不太想回去,哪都不想去。
耳畔人声喧哗,他低眉望街上熙熙攘攘,忽然想起那个他曾杀死的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
在他下山,还未进土匪营的时候。
有个道士看见他杀了个土匪,想用半生骗取的钱财求得一命,可檀玉要铜臭无用,后来道士试图用半生所修试图唤醒檀玉一丝良知,渡他改邪归正。
道士盘坐,竖指慈悲,说要跟他聊聊,檀玉好久没跟人聊聊,生出几分兴趣,与道士聊了一夜。
人好像总喜欢探究别人的过去,檀玉不解,却也没有隐瞒,因为没有人问过他的过去,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道士起初惊奇,后来问他,下山可是为寻亲。
他答:弑爹娘,杀手足,搅那户人家不得安宁。
道士无语凝噎,长叹一口气:此乃畜生所为,非人所为。
可人又该是如何,皮肉包裹着鲜血与内脏,畜牲也是如此。
除了人开了智,比畜牲更擅心机,虚伪自私,多了张嘴爱花言巧语,其余跟畜牲无异。
从小,那个人就是这么教他的。
山里的人是好人,山外的人虚伪凉薄,除此之外,人口中的畜牲单纯忠诚。
道士觉得他冥顽不灵,又试图改变他的认知。
道:那家人没有伤他,或许多年来都在想着他,等他回去阖家团圆,往后会有人爱他呵护他,在新的环境,那会是一个温馨的地方,他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家是一种很幸福的滋味。
也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
檀玉想,那他也该有个家。
道士笑了笑,说他这样回去不行,他要像个正常人,正常人见了蛊虫会怕,正常人应该融入人群,应该心怀正义,慈悲善良,不应心有邪念,不应滥杀生灵,应心清净无染,应广结善缘,乐善好施,方能功德无量,受世人所喜。
道士希望檀玉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善良到宽宏大量,放了他。
他们聊了很多,等天蒙蒙亮时,檀玉还是让蛊虫吃了那道士。
他记得道士最后憎恶又无奈的眼神。
说他终究难以让世人接受,更不会有人喜欢他。
可道士错了,他先是骗过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