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卿抬起春见，直指洞穴深处闪烁不息的莹白光华：“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为了救我，而是因为此地藏着第二枚太初仙核，是吗？”她望着神情平静的烬归雪，又越过他肩头，望向他身后的黑暗，嗓音微颤：“还有你身后的那个.…那个人，他是真的，对吗？”那个让她浑身不适，感觉如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的、与烬归雪一模一样的人。
“没错。”
低沉平静的嗓音响彻洞穴。
姜雪卿一怔。
她本以为对方会回避，孰料烬归雪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姿态散漫地起身，倚靠在一块巨石之上，洁白衣摆逶迤铺陈，有如层层叠叠的无瑕雪浪。
“不妨再帮你补充一些。”
“太清山的太初仙核我早已得手，就在与你初见的一炷香前，"他轻飘飘开口，指尖随意隔空一点，一枚紫玉玦便凭空浮现，“还有此物，便是裴慎施展傀儡咒与改写邪阵的核心，初至渠州当夜，便已被我取得。”烬归雪稍稍歪头，幽深冷寂的眼眸仿若一面水镜，毫无保留地倒映出姜雪卿消瘦却又笔直的身形。
“但即便如此，这些又与我何干呢？”
姜雪卿”
虽然不想承认，但烬归雪说得对。
他知道真相，却并没有义务告知于她。
对于一夜覆灭整个紫霄仙都的恒华圣君来说，区区一个橐州，着实不足为道。
更何况，他也算够意思了一一
姜雪卿几次涉险，若非他及时出手，可能都要吃大苦头。见她不语，烬归雪轻笑一声，话锋忽转：“恒华圣君嗜杀、暴虐、孤僻、冷血，是玄门百道恨不得敬而远之的凶煞瘟神一-这样的传言，你没听过么？白衣圣人云淡风轻地细数批判自己的恶言，同时缓缓起身，举步逼近。沉如渊海的气泽随着二人距离的拉近倾覆而来，压得姜雪卿呼吸不畅，不得不随之后退。
可没退两步，背脊便撞上一处坚硬。
所有能躲避的空间完全封锁，她退无可退，只能直面对方。烬归雪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紧绷的神情，指腹轻柔地摩挲过她的下颌线，吐字清晰又缓慢。
“姜雪卿，这样的瘟神，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驾驭？”女子被迫仰头，紧抿的红唇被他用指尖撬开，露出一隙洁白的贝齿。“………我不信。”
烬归雪的动作一顿：……什么？”
深邃冰眸微垂，望向那双瞳色浅到有些泛金的桃花目。“我说我不信，你是那样凶恶暴戾的人。”姜雪卿仰着头，认真道：“你能杀太清山满门，却没有；渠州之事你能撒手不管，却屡次相帮。我虽心中怨你知情却不告知，但也十分感谢你施以援手。“恒华圣君……不，烬归雪，"她换了个称呼，“我从未想过要驾驭你。”姜雪卿顿了顿：“我愿信你。”
烬归雪冷峻面容上，平静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难以言喻的戾气骤然充斥整张面容，使那张本就刀劈斧凿的冷峻面容显得愈发孤鸷逼人，几如逼面而来的刀剑。
可姜雪卿却仍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母亲说过，我们剑修就是一根筋，只要认准一个人、一个理，便是天塌地裂、摧骨折魂亦不可移之。”无论她所知的原著话本如何描述烬归雪作为灭世魔头的反派行径，无论从小到大听过怎样的传言，在如今的姜雪卿眼中，烬归雪如今于她虽称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是个靠谱稳重的好合作对象了。虽然他们才刚刚从互相猜忌试探的关系中缓和，但姜雪卿有信心，只要能继续同他搞好关系，即便日后对方知道她接近自己是为了疗伤，也不会过于计较的。
至于方才的乌龙…不就是渡气时亲了一下么？姜雪卿自觉并非扭泥之人，只要烬归雪不在意，她也可以完全当做从未发生，将此事抛诸脑后。
真心换真心，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烬归雪”
他单手扶额，忽然低笑一声。
有苍蓝泛金的光华由他掌中泛起，就在姜雪卿的注视之下，烬归雪对着自己猛然一嬉，竞生生由眉心拔出一缕浓黑雾气！青年本就冷白的面容又褪了几分血色，额头青筋狂跳，甚至身体都在因过于剧烈的疼痛而生理性地颤抖。
可那张面容上的戾气却凭空消失了，再度变得孤冷平静，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这是……将自己的情念硬生生从神魂中剥离了？念生于灵，七情六欲本就由神魂而生--剥离情念，与直接撕扯神魂有什么区别？？
姜雪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甚至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幻痛。可与此同时，她背后抵住的坚硬却微微震动，响起一声幽冷疯狂的轻笑。“真是可爱的言论阿……
姜雪卿：“？？！”
她寒毛倒竖，眼见一只被玄色广袖衬得愈发苍白的手由自己后方伸出，掌心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张开。
而烬归雪则面无表情地一拍，将那缕被剥离而出的情念按入对方掌心。修长五指骤然收拢，将几欲逃离的浓黑雾气牢牢攥住，送入后方。姜雪卿感觉到背后的坚硬小幅度地起伏，接着再度震动，传来一声餍足的喟叹。
“美味的恶念……
阴冷冰凉的气息喷吐颈侧，顷刻激起一层战栗。…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