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缕缕的甜腻香气萦绕于鼻,时不时有红鲤跃出水面,咬一口饱满花瓣。
脚下微顿,谢溯雪在不远处的阴影中站定。软白的月光落下,少女毫无所知地搅着腰间的香囊把玩。裙下一双妆花履一荡一荡的,裙摆蹦跹轻晃,露出纤白如玉的脚踝。而在她脚下的那朵睡莲,含苞待放,散发出的袅袅香气逐渐凝聚成浅淡白雾,在她身后耸立成一道朦胧白影。
谢溯雪垂下眼睫,心下期待起来。
若是发现那抹白影,她身上又该是怎样的颜色呢?似有所感,卫阿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万籁俱寂,夜风微拂。
什么声音都没有。
草木间穿过的风是轻盈微凉的,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反而有股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感。
就好似暗处有一道阴冷黏稠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可香囊并无异常,卫阿宁不由得捂紧了手臂,径自小声嘀咕:“谢溯雪,你怎么还没来……
突然,她感觉到头顶的发髻似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力道轻飘飘的,带着点装神弄鬼玩.弄人心情的举措。微凉的、类似于芦花抚过皮肤的触感在颈后慢慢蔓延,卫阿宁霎时明白了。谢溯雪又来抓弄她!
想到傍晚被他将了一军的事情,卫阿宁不由得起了抓弄的心思。她假装不在意,实则放轻呼吸声,准备趁谢溯雪不防备的时候狠狠吓他一跳。
这种过家家的桥段,怎么会吓得到她。
“小谢师兄,我发……”
卫阿宁刚要开口,眸光不经意间在水面略过,神情一滞。蒙濠月光自叶片间的缝隙钻进,水波轻荡,黑紫的雾气在水中若隐若现。水面上照着两道摇摇晃晃的倒影。
身后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少年面容。
卫阿宁浑身僵冷,心跳差点停了。
这个人……
不是谢溯雪。
心脏开始狂跳,卫阿宁瞳孔放大,手脚发凉。只觉得自己的眸光此刻落在水面上,怎么都挪不开视线。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水面的确是个无头的黑影。
许是合欢宗里的那只魔还未走,一直潜藏在暗处……卫阿宁银牙紧咬,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放松。她能感受到它阴森森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落在脆弱的喉管之上。就算反应再慢,周身也感应到黑影正毫无顾忌地往四周散发着冰寒气息。无孔不入,沁入骨髓的阴冷弥漫。
卫阿宁默默宽慰自己半响,闭上眼后重新睁开,努力稳住心神。心下已然有了计划。
至少在惊动它之前,要与之周旋到谢溯雪前来。她的水平,在这团东西面前根本不够看。
能悄无声息避开检测魔气的法器,就足以说明这只魔的实力在她之上。敌不动,那她也不要动。
藏在袖中的灵佩在摁下后亮了一瞬,卫阿宁假装镇定地抚平带有褶皱的衣裙。
她继续戳弄着怀中的香囊,镇定自若地嘀咕道:“小谢师兄,少来抓弄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带着清苦药味的香囊逐渐被阵甜腻得说不出名字的香气占据。她快要被这阵香气给熏晕了。
晚风不算很凉,但此刻却吹得卫阿宁手脚冰冷,血液也无端变得滚烫。能感受到,那只魔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哪处更好下手的地方。
也更像是大型野兽在抓住猎物,在确认对方逃不出手掌心时,玩.弄猎物心情的一些小把戏。
卫阿宁哭丧着一张脸。
谢溯雪怎么还不来……
珙桐树如白鸽飞舞的葱郁叶片中,隐隐透出一点红。在极度紧张的心情中,卫阿宁终于看到半蹲在粗壮枝桠间,靠着树干的谢溯雪。
少年只露出半张脸,宛若点漆的眸格外清亮,藏不住的热烈情绪外漏。那是一种看到自己十分感兴趣东西时的兴奋。相处的这段时日里,她其实很少能看到他这般兴奋的眼神。谢溯雪平日都是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世间鲜有东西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连揽月池遇到的那只类鱼的魔物时,他的情绪亦是平淡得很。她本能地仰头往树上看,却正好看到他右手竖起五根手指,在手指逐渐合拢后拳头往前倾倒。
电光石火间,卫阿宁猜到他的打算,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深吸一口气,口中无声做着唇形。
“五、……”
少年扣紧树上枝桠,身子如捕食的猛兽般绷紧。白影从树上飞下,黑刀出鞘,自他手中脱手,直直朝她身后的无头黑影冲来。
“‖″
话音刚落,卫阿宁便如青燕扎水般,直直接往莲池中跳去。栏杆离莲池有一段距离,其中碎石遍布,不知深浅。人若毫无防备跳进去,没死都得半残。
更别说里头已经被魔气占据,她掉进水中只会被魔气死死缠住,溺毙而亡。急速下坠的冷风肆虐,刺得她肌体生寒,其中混杂着如刃魔气,即便早已使出灵气护体,但脸颊还是被割开几道细细的血痕。惊慌之下,卫阿宁下意识喊道:“谢溯雪!救救!!”见到手的猎物逃脱,无头黑影嘶吼着扑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年。飞沙走石,龙卷雨击。
池水爆发道道龙吸水,裹挟着水底的残花腐叶飞起。利落一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