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九十九步试探
暖色洒落玉质般的面颊,泛起莹润如水的色泽,这双黑而大的瞳子映出她的面容,眸光近乎痴缠,宛如毒蛇吐出蛇信子,一寸寸舔舐。五年未见,她仍是记忆中的少女模样,清丽的五官抹上胭脂,似浓丽的朱砂散开,栗色眼眸微微睁大,显出几分不可置信。鲜红的嫁衣裹着她,露出洁白柔软的脖颈,此时仰起头来,脖间的青筋淡而细。
真是骗了他好久。
骗……骗子!
沈洵舟握着盖头,想起拜堂时与她相连的红绸,感到胸口被暖而胀的云填满,竞令他喜不自胜,唇角愈发上扬。
她与他拜了堂,成了亲,总该是堂堂正正的夫君了吧?他不自觉地倾下身,想要离她近些,浅淡的香气与脂膏融在一起,他眸色迷蒙一瞬,不自觉地落在前方柔软红润的唇上。唇珠圆润,像是诱人采撷的葡萄。随即,那唇珠上抬,又仿佛是蚌壳张开了缝,露出里头鲜红濡湿的舌尖。
这样柔软的舌,却是吐出刀剑般带刺的话语。宋萝清脆的嗓音带了怒气:“你把二牛哥怎么了?!”
这才几年,便叫的这么亲切?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鲜活地翻涌上来,沈洵舟从中品出一丝无奈与恍然。也对,她的大哥多不胜数,陆大哥,林大哥,连那卖花灯的小贩也是她的哥哥。但那又怎样?
他轻轻笑起来,眼瞳圆圆,溢出无辜:“没怎么。”宋萝半分都不信,心愈来愈沉,站起身往外走。以沈洵舟心狠手辣的性子,王二牛恐怕凶多吉少。她要去寻王二牛。出乎意料,沈洵舟停在原地,只望着她,并未阻拦。幽暗的目光直直缠过来。
她后背发凉,仿佛自己误入了毒蛇巢穴,看不见的,庞大的蛇尾盘踞阴影中,时刻将她卷回去。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快,鲜红的嫁衣在夜色中奔跑,清泠泠的月光照亮院子。
那些宾客全不见了。
只主屋与那间婚房燃着灯。
张婶正坐在屋内的桌前发呆。眼角皱纹深壑,几根白发从鬓间翘起,显出浓浓疲惫。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门口穿着嫁衣的少女喘着气,满脸焦急。“二牛哥呢?他有没有出事?”
宋萝走进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王二牛会不会被沈洵舟打断腿?张婶是不是受他胁迫?沈洵舟那样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张婶却摇摇头,叹道:“没有。”
怎么会呢?如若沈洵舟什么都没做,今日的新郎又怎会是他?宋萝冲到张婶面前,握住她的手:“您别怕,同我说实话。”张婶久久望着她,没有开口。汗珠冒在宋萝额前,鬓间,风吹过来,泛起沁凉,她的心也开始发起冷来。
她又害了一个人……?
那样背负性命,杀人舔血的日子过去五年,如今她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王二牛?
午夜梦回间,被她害死性命,家破人亡的森白脸孔浮现出来,化为尖刺,将安稳的生活戳碎。她茫茫然地眨了下眼,背后陡然窜起片凉意。沈洵舟冷凉如冰的嗓音滚过耳边,喊道:“娘。”他站在她身后,影子罩下来。
宋萝垂下眸,看见张婶扯开唇,应了这声:“哎。”她感到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心跳重重沉着,怔怔地放了手,退后半步,撞上坚硬冰冷的胸膛。
修长白皙的指尖自后方伸过来,圈住她裸露的手腕,轻轻摩挲,“恋窣窣”衣裳摩擦,他靠近了,温热的吐息落在她颈侧。“你不是要找王二牛?"沈洵舟心满意足地牵着她,将她环进臂弯,“今日,以后,我就是王二牛。”
浓浓疑惑填满了宋萝。可即便数个疑问将要出口,在如囚笼的怀抱中,皆化为寒凉的窒息,堵进喉间。
疹人的,阴冷的毒蛇已爬到她脖颈之上。
烛火下,沈洵舟眸中亮起奇异的幽光,语气轻柔:“娘子,天色不早,我们该回房了。”
身着喜服的青年揽着同样嫁衣的女子,紧贴相拥地向前走,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张婶望着两人的背影,再次叹气。世上怎会有如此荒诞之事,前日,这人找到她,说要做王二牛,好几个带刀的汉子涌进屋,她不敢不从。最终王二牛变为王大牛,她认他做了干儿子。
她终究只是个普通妇人,自家儿子还在他手上,那丫头便………自求多福吧。“眶郎。”
门被关上了。
绣着鸳鸯的喜被凌乱地堆起来,烛光透过床帐,蒙了层雾,照出两个相叠的影子。
柔软的被褥陷进去,宽大的手掌压着另一只稍小的,指尖纠缠。宋萝仰面躺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上方,青年漂亮生艳的面孔上,唇色殷红,漆黑纤长的睫毛微颤,显出主人的怒火。才多问了几句王二牛的状况,便被他推倒在床。双手都被占着,他的膝盖牢牢压住她的腿,动不了分毫。熟悉的,被钳制的姿势,勾起在沈府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凌乱不堪的记忆。
她轻轻发起抖来。
“我没想这样的。"沈洵舟如墨的长发垂落,在她胸口处蜿蜒划过,他低低喘气,宛如控诉,“是你非要惹我生气。”他眸中闪过丝恨意,迅速消弭,随即荡起润泽的水雾:“不叫夫君便罢了,还提起别的男人。”
这话说的像吃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