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将鸟雀放飞才是待它最好的,因在笼中,养着开心,鸟雀却未必欢喜。”
沈洵舟站在窗前,捏着小雀的喙,远远看着她。良久,他指上一松,小雀立即逃出去,越过支起的窗,消失在白芒里。第二日,他送了个小孩过来。
怯生生的,带着期盼的眼神跪在宋萝跟前。是那天卖红绳的孩子。
芸娘说是沈洵舟送来服侍她的,尚未取名。她猜不出这奸相在想什么,犹疑片刻,让这小孩做了书童。
小孩很是乖巧,聪明伶俐,变着法地哄人开心,宋萝压着的心绪松快了些。于是沈洵舟早饭后过来时,她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嘴里磕着瓜子,小孩捧着蓝色的小册子,给她念话本。
他沉默地听了会,讲的还是书生与狐妖的故事,正是书生前去赶考时,狐妖痴心等待,结果书生却带回另一位女子,狐妖一气之下,便夺了那女子的身体,白日是温柔的女子,夜晚是勾人的狐妖,两人共侍一夫,书生也毫无察觉。“这书生真是薄情,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认不出来。“宋萝吐了口瓜子皮,鼓起脸嚼巴,“不想看了,结局是什么?”小孩乖巧地翻了翻:“阿萝姐姐,最后狐妖因爱生恨,把书生吃掉啦。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宋萝想到沈洵舟,心中发闷,抱着被褥滚了两圈,额发蹭得乱乱的,问:“上次让你去找白大夫,他怎么说?”小孩合上册子,回道:“白大夫说大人有孕,希望姐姐你多多宽待,否则动了胎气,生出来的孩子脾性不好。”
顿了顿,又小声了些,语气疑惑:“姐姐,男子真的会怀孕吗?我以前从未见过。”
宋萝坐起身,拧眉叹气:“我也从未见过。”可确实摸到了喜脉。
他真的怀了她的孩子?
一种抛妻弃子的愧疚从愤恨底下翻出来,在心口处缠绕。为崔珉棋子时,她只想带幼妹逃走,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安家,知晓自己不能有孕,也没想过养孩子的事。
沈洵舟要是真生了个孩子,那孩子便在父母的愤恨中长大。后悔漫延上来:早知就不给他解蛊了,如今人被囚着,他还有了孕。忽然。
稚嫩的童声喊道:“大人!”
珠帘清脆撞响,脚步轻轻越过来,停在几寸之外。宋萝下意识攥紧被褥,拉到身前,是个抵御的姿势。沈洵舟只说:“下雪了。”
应他所言,寒意飘进床帐,冰凉在暖炉的热意里化为湿雾,触到她脸颊边。“你上次不是说想看雪么?”
她仰起脑袋,只觉他的语调很轻,像是被风吹散,甚至带着祈求,手抬起来一指:“既如此,苏童,你替我去看吧。”沈洵舟听说,人对事物有感情的启始,便是给它起名字,何况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她已取了名。
她不在意他,不喜欢他,可这个孩子陪着她,她想要离开之时,总会舍不得的吧?
他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意。
“我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看雪呀?“宋萝小声嘟囔,抱着被子躺下,背过身去。
沈洵舟神情一滞,黑眸中浮起几分无措,靠近她,又停住了。苏童放下手中的话本,伸出小小的手,去拽宋萝的被子,“阿萝姐姐,你都躺好久了,外头下雪,正好可以打雪仗呀,起来嘛?”也不知这小孩哪来的力气,宋萝被拉着手下了床,拖着向前走。“大人也来!“苏童绷着小脸,又拽住沈洵舟,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出门。冷意扑面而来,鹅絮般的雪倾落在院子里,盖了层白。“嘎吱嘎吱"地,雪地里踩出三行脚印,沈洵舟垂下眸,有些出神。像是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