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书的客舍和书房,更不要提看那些满是批注的藏书……不对,书房进过一次。
她连字都写不好,练习近一年,只勉强有个字形。就算再练一年,也及不上宋嫣如的飞白书的十分之一。
说起来,青梅竹马原本是他们两个。
而她与冯梦书这桩婚约,是真正的“宋湄”设计落水,让路过冯梦书搭救,硬赖上的。
若非如此,现在的冯家娘子应是宋嫣如。好好的一对玉人,就这么让她破坏了。
走到女眷席入口,三两小姐夫人拥作一团,热热闹闹地进去。撇去身份差异不提,她与这些人估计也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宋湄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阿稚忽然附耳过来:“娘子,有位宫女姐姐寻婢帮忙,我……”
宋湄连忙说:“你去吧。”
“可娘子一个人……”
宋湄笑着摆手:“我又不笨,冯梦书跟我说过许多遍,我认得路的,吹吹风就回去了。”
待阿稚离去,宋湄四下里瞧瞧,只剩下自己。于是蹲在身边一从竹林下,观察脚下蚂蚁。
片刻后,她忍不住埋头,小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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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蓦地合书。
对面正饮茶的刘芙被吓了一跳,一双惊惶美目关切地抬起:“殿下怎么了?”
太子道:“无事,书中评议惹人生厌。”
储君殿下,竟然会看那些言之无物的民间时评。
刘芙想了想,只好说:“那些愤世嫉俗的书生,只能写些颠倒黑白的诗文来气人,掀不起风浪,殿下不必在意。”
刘芙看向下面的花圃:“花开正浓,殿下要不要去阁下走走?”
太子起身,为刘娘子掀开阁上纱帐:“小姐先请。”
刘芙脸色一红,低头走过:“殿下也请。”
送走刘学士家的小姐,李朝恩伺候太子清洗手掌。
瞧着粘腻的花枝汁液化入水中,李朝恩想起方才太子折花为刘娘子簪上的场景。心道太子妃的人选算是定下了,下次见了刘学士得更恭敬三分才行。
太子忽然问:“还在哭?”
李朝恩反应不及:“殿下问的是?”
太子侧首,看向远处阴郁的竹林幽径,哭声细弱,还未停止。
女人实在麻烦。
太子闭了闭眼:“着人赶她出去。”
程化刚近前,就听到这样一句吩咐。
六品小官的娘子,若非皇恩浩荡,根本无福进入皇家别苑,更无资格与太子有交集。
之前是阴差阳错,可此次之后,便再无机会了。
程化暗暗松口气,心道,冯子遇啊冯子遇,这几日为了太子定下婚事东奔西跑,为兄对你算仁至义尽了。
继而对太子说:“皇后命下官草拟册大学士刘绪之女为皇太子妃的旨意,先呈殿下过目。”
这时,忽有内监来报:“干爹,翰林院编修冯大人问路。”
声音不大,却连程化都听见了,太子更不必说。
太子看着草诏,不悦皱眉。
李朝恩便斥责内监:“混账东西,冯大人问路便指给他,太子面前也敢嘀嘀咕咕!”
那内监被拖下去。
另有一小内监受了吩咐,快步出去,指路去了。
“慢着。”李朝恩追出来,面容狠戾:“惊了君驾,怎能轻飘飘揭过?”
片刻后,岔路口的冯梦书被一个看不出身份的内监告知:“小人看见冯娘子,似是往右边去了。”
冯梦书犹豫:“可方才那位说,是左边竹林……”
内监笑说:“那人眼神不好,认错人了。”
冯梦书将信将疑走向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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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湄正在岔路口打转。
来时只有一条路,回去变成了两条,走来走去,都是相同的景色。
若不是这是皇家别苑,若不是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把她困在这里了。
分明冯梦书之前给她指过路的,这里应该是可行的,怎么又变成迷宫了?
她果然脑子笨,学习学不好,走路也走不明白,应该抄一百遍书。
宋湄撩起裙摆,别到腰间。
看着高高的围墙,心道:乱跑已经是犯错了,不能再给冯家添麻烦。如果能趁冯梦书发现之前走出去,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
宋湄的脚已踩到了石头上,这时听到一道震怒的声音:“宋湄!”
当场就被吓得摔下来。
宋湄摔坐在地上,甚至不敢喊疼。
听着冯梦书接近的脚步声,她莫名生出一股勇气,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避开冯梦书往外走。
冯梦书越近,她就走得更快,只可惜,一条腿是跑不过两条腿的。
“躲什么?”冯梦书拦住她。
宋湄看向别处,沉默。
再度开口,冯梦书声音温和不少:“为何一声不吭就离开?”
“妾怕扰了郎君和人说话,于是先走了。”
冯梦书听出她语气不对:“以前不是好好的,为何突然赌气?”
宋湄硬邦邦的:“妾没有赌气,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