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卫家人见面吗?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韩敕哑然一瞬。他发现,卫娇电是真的很会说话,很会把问题抛回来。是啊,他不相信外人,还不相信自己吗?
不过韩敕不知她如此在意,竞纡郁难释了一路,想想也是,几个月前和她的行李一起送到家里的窃听器一事,她是不知情的,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凡事得有个接受过程。
海边风大,呼啸着撕开平静,海鸟不见几只,远处只剩几艘渔船在海面颠簸。
风推浪,浪砸石,石崩砂,砂理地,地生纹。韩敕本来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但这两件事一道,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韩敕眯了眯眼睛。的而且确,他可以对卫娇电没有任何信任,但自己大体是信得过的,抱山别墅没有保险柜,没有任何机密文件,否则书房就不会让她自由出入了。
至于公司,韩敕也试过了。
那天早上,他要下山去上班,卫娇电问他几时再回家,他说下周,卫娇电抱紧他不放,心思昭然若揭,根本像举着太阳、月亮走路那样明显,既然如此,他就顺势把人带去了公司。
结果没有丢失任何文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物什,卫娇电没有悄悄打开电脑,那天她要么睡觉,要么自己打发时间,等他到公事结束。很乖,乖得韩敕本来不想理她,但还是带她进了麦当劳。
思来想去,韩敕还是觉得反常,有蹊跷,她没做过,本可以不说,有些事情,心虚才会说出来。
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各路人马牛鬼蛇神的人性样本之复杂,有时并不需要一板一眼的逻辑链,稍有猫腻,感觉不对头,一丝情绪上的违和感,他就知道这人不能相信,往往到最后都会证明他是对的。因而韩敕低声一笑。
他说:“你想怎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卫娇电看着栏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受伤地看他,眉间拢着化不开的愁云。“是,我是答应了外公,会帮外公窃取重要文件,让你坐牢破产,报当年你送我未婚、前未婚夫牢狱之灾的仇,那是因为,我不想…只是不想……“她如鲠在喉,语塞一阵,往后退了两步,说话也更大声了,“但我不是没做过吗,我嫁给别人你就开心了是吗?”
风撞过来,她眼睛红了,似乎出离的愤怒,眼泪滚珠似的憋不住往外流。“你混蛋!"卫娇电眼睛红红的看他,眼空蓄泪泪空垂,生生噙着委屈,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也看不清韩敕的面容。在韩敕伸手过来时,她猛地转身避开,低头盯着脚尖说:“再也不理你了,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就是没人要的小孩儿,我越长大,越不讨喜,妈妈对我冷漠,外婆也不喜欢我,外公是我唯一的外公,但我不是外公唯一的孙女,你也不喜欢我,你就是好色,你以后还会再娶,你现在就有外室。”她语气越说越笃定。
“我讨厌你。“她扭头就走,低头揉够抹泪,说话却一点不受影响,大大声声,响响亮亮,“讨厌你们,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现在看来婚礼的车祸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它老人家早预料到有今天,想免受我今天遭受的苦,你救我做什么?让我那天死了瓦特好啦!”
说的什么鬼。
韩敕感觉荒唐,无语中牵出一丝无奈,他只是想卫娇电答应卫维翁一事,却碰巧她失忆了,这岂不是更加佐证了,起码就窃取商业文件这码事,卫维翁短期内是无法指使她了。
一招失忆,身边所有人都拿她没辙。
盘山公路支出半圆的观赏台,除了一台黑色帕加尼,夫妻二人,再无他人。“真的讨厌我啊?"韩敕牵着她的手,轻轻揉着,惊讶发现她手都在发抖。…哼。"卫娇电扭过头去,嘴巴瘪着面向大海,泪水淹没瞳仁,风掀起的不止是海里的烟波,还有她眼底的热浪滚滚。今天商务应酬,韩敕一如既往西装革履,简简单单袖扣黑袜领针。她亦简单一身米白色垂坠感长裙,两条砖红色发带,一条在她手腕的玫瑰金手环间叠戴,一条缠绕发髻,丝带尾吹向身后,却牢牢固定在发间,怎么都吹不掉。
很爱美的小姑娘。
韩敕轻揉她手和虎口,对她说:“你想想,如果我没有娶你的意愿,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婚嫁候选人名单上?”
…啊。
好像也是。卫娇电迟钝地读懂句意,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角度,她回过头来,泪涟涟,眼睛红红的看他,“真的?”“真的。"韩敕回车上拿了纸巾,“妆要哭花了,待会得眼睛疼。”“我控制不住。"她低声喃喃。
“我知道,没关系。"韩敕给她揩着眼泪,哄哄她,“谢谢你选我。”“……”卫娇电忽然有点害羞,躲了下脸,被他扳回来,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
“那你知道我一定会选你吗?”
她哭过后,眼睛亮晶晶的,眉头仍在强说愁。“我怎么会知道,万一你恋丑呢。“有一根睫毛掉下来了,韩敕用纸巾揩了揩,没揩下来。
“滚蛋。"卫娇电憋住气,瞪他,睫毛跑眼眶里去了。她猛得低下头,去揉眼睛。
“别揉。“韩敕皱了下眉,抬起她的脸,往她眼睛上吹了吹。她眼睛发酸,再次捎泪,视野是一片变形的世界,韩敕把纸巾按压上去,没过一会儿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