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永不分离(九)
临近傍晚她才失魂落魄走回家,可当她刚踏进家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倒在地。
小潇摔得重,不免有些眩晕,一时间也忘了起身。她脸颊滚烫,耳鸣声由远到近响起。
不知所措地呆呆盯着地面上的土块,手心被坚硬的冻土蹭破渗出血丝。面前的人怒不可遏,开口骂道:
“让你洗两件衣服,你倒好!上哪野去了?”她爹阴沉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盯着她,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显然是出来找了一圈发现人不见了,气得不轻。“天冷成这样,磨磨蹭蹭的这衣服啥时候能干透!"她刚才跑的匆忙,水盆里的衣服还没洗完。
面对撒豆子般的训斥,小潇摸了一下脸,没有哭。只是拖着身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头压的低低的,木着声音小声开口:"爹,对不起,马上就洗完了。”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蹲到水井边开始洗剩下那两件衣服,这水放了一下午,比先前还要凉上许多。
小潇吸了口气,咬着牙默默忍受。
维持着机械的浆洗动作,手臂隐隐发酸,又冷又饿。思绪不由得放空,想屏蔽掉腹中饥饿的感觉。
她回来的晚,估计爹娘与弟弟都已吃过饭了。家中粮少吃食看得紧,每顿只是将将够吃不会剩下饭,小潇心头升起的期望顷刻又被熄灭。
可头顶又传来爹的声音,粗声粗气。很是嫌弃她动作慢,笨手笨脚的。“洗完就进屋吃饭,你娘给你留了块油烙饼!”说话的人没再管她,抬脚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风。她闻言怔愣抬头,听见那句娘给她留了饭食,还没缓过来神来,就马上瘪起嘴。
明明是晴朗无云的天空,水盆中却落下点点雨滴。小潇不是没有萌生过想要离开的念头,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爹娘便会对她多一分关爱。
就像今天这样,又或是过年为她添置一件新衣,双手生了冻疮时娘温柔的给她上药,初春时节爹抱着她上山捉小鸟。他们好像爱她,又好像不爱。
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即使她投胎变成了人,还是无法理解这种父母与子女之间让人捉摸不透的感情。
为什么爹娘嘴上说的爱,落到她身上会变成冰冷潮湿的钝痛,小潇被拖住脚步,困在以爱为名的牢笼之中。
最开始,她只是不想看见娘身上交错的伤痕和脸上的泪。后来她又想变成人,摆脱妖无聊重复又冗长的一生。现在她却贪得无厌,想要爹娘全部的爱。
如果她能变成弟弟就好了,这样爹娘是不是就会真的爱她?小潇叹了口气,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看向夜幕中的群星。等家中不再这样拮据,生活变的富裕后,爹娘或许会把每日给弟弟们吃的鸡蛋也分给她一个。
她决定明天上山捡柴时再努努力,多捡回一担,让他们家早日过上好日子。只可惜战乱比她奢望的好日子来的更早。
他们一家人被迫踏上了逃难的路。
路途艰辛,干粮所剩无几,更绝望的是,他们不幸与村里的大部队走散了,迷失在大漠之中。
爹和两个弟弟驾马,小潇双脚陷进黄沙中,步步都走的困难,只得紧紧拉住她娘的手。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安静,心中的恐慌不敢宣泄出口。最先打破宁静的是她娘,“潇丫头,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就拿给你弟弟吃了。"小潇见娘从怀中掏出一块干饼递给她,询问道。娘说的很急,她还没来得及应下,就紧接着吐出下句。
小潇几日未进水的唇瓣干裂,微微动了动,张嘴想要说什么。眼神在娘紧张的表情和那块饼上徘徊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咽了一下口水,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用动作回应了她的问题。
然后余光就看见娘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喜笑颜开把那块饼分成两半给了小峰和小平。她只觉得舌尖苦涩,垂眸固执的盯着自己的鞋尖。那干饼又硬又涩,她本来就不想吃。
五天的路程,他们硬是因为迷路,十多天还在这大漠中徘徊。没有尽头的路,与昼夜极大的温差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人的意志力。脚下成片的黄沙看的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小潇整个人风尘仆仆,只剩那双眼睛清澈透亮。
她拂去水囊口粘上的沙子,仰头眯眼迫贪婪喝了一口,只有迫不得已时她才会打开水囊,剩下的这些水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昨夜小潇朦胧醒来,听见爹和娘说干粮马上见底了。如果他们再走不出去,便会通通死在这里。
攥着水囊的手用了几分力,她望向给小平擦嘴的娘亲,眼里满是担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事情比小潇预想的还要糟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入了夜后,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声,萦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尤为恐怖。他们躲在石壁后面不敢出声,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她还是看清了爹娘抖着身子抱紧了小峰和小平。
小潇蜷缩在石壁的角落,把脸埋进臂间,默不作声。就这样几人险险躲过一夜,只不过从这一夜起,她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变了。
因为爹娘开始躲闪她的眼神,这让小潇变得恐慌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无措跟在后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