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房的世子夫人不假,但顾源可是说了要兼祧的,哪怕今晚不在大房过夜,至少也要亲自过来,挑了盖头吧?
“无妨。”
郑纯筠等到这个答案却并不意外,抬手自顾自地摘下盖头,冲丫鬟淡淡一笑:“快来帮我卸妆,这凤冠好重。”
终于脱下一身繁复的凤冠霞帔,她又让丫鬟去厨房取一些清淡好消化的饭食来。
一整天没吃东西,她都快饿晕了。
趁着这会儿工夫,郑纯筠去了屏风后面的隔间洗漱。
她打开衣箱,拿出一套换洗衣裳,却见一封信从里面掉出来。
这是谁放进去的?
郑纯筠疑惑地拆开空白信封,刚看了个开头就变了脸色。
“浩浩上天,冥冥大地,吾乃九天司命玄女,观你命盘凶险,死期将至——”
丫鬟提了食盒回来,见房内无人,喊了两声小姐,绕过屏风,就见郑纯筠呆呆站在浴桶旁边,神情恍惚,面无血色。
“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郑纯筠回过神,立刻将信纸折回信封,死死捏在手里。
“我没事……摆饭吧。”
这顿饭吃的她味同嚼蜡。
深夜,郑纯筠躲在床帐里,颤抖的手握着信笺,反复看着上面仿佛字字带血的预言,几乎要深深刻入脑海。
一直等到天亮,郑纯筠起身穿衣洗漱,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出门去给令国公夫人请安。
很快就能验证那封信上所言是否为真了。
郑纯筠一进门,就被令国公夫人握住双手,慈眉善目的脸上浮起为难之色。
“纯筠,母亲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郑纯筠恰到好处露出几分惊慌:“母亲言重了,是什么事?”
令国公夫人纠结着开口:“今早筝筝突然梦魇了,说梦里有看不清脸的鬼怪一直追她。我想起贵妃娘娘赐你的玉如意是在大乘寺请高僧开过光的,不如就将它送去筝筝房里,帮她镇一镇妖邪?”
郑纯筠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一下子就断了。
……都被那封信说中了!
她成亲第二天,宫里赐下的玉如意就被秦筝筝要走,之后一直到她死,都没还回来。
见郑纯筠半天没说话,令国公夫人有些不满,耐着性子道:“你是筝筝的大嫂,又一向最善解人意,就把玉如意借给她放几天也不行吗?”
郑纯筠缓缓扬起唇角,一字一顿。
“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
“现在郑纯筠应该相信了吧?”
沈令月早上一睁眼,便说了句青蝉听不懂的话。
她放下还冒着热气的铜盆,拿着毛巾走过来,“相信什么?”
沈令月伸了个懒腰,冲她眨眨眼,“相信令国公府是个大火坑啊。”
那封信她和燕宜反复推敲修改了好几遍,填充了许多外人不可知的细节,假托神明显灵,有警告有劝慰,还有支持和鼓励。
她相信由前任吏部尚书亲自抚养长大的孙女,不会是个认命的蠢蛋。
今天是个好天气,沈令月心情也好,美美吃过早饭,就坐在廊下吹风,看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踢毽子玩。
直到霜絮从外面回来,附耳低语:“大姑爷那边有消息了。”
沈令月连忙让她进屋里细说。
之前沈元嘉带女儿回娘家住了三天,她大姐夫韩志焕就巴巴地追过来,又是陪岳父喝酒赏画,又是在岳母面前做低伏小,百般保证,说自己不纳妾了,这才哄得沈元嘉跟他回了平西伯府。
“这阵子我二哥和几个街上相熟的伙伴轮流跟着大姑爷,起初一切正常,他每日就是去衙门点卯,准时下值回家,偶尔在路上给蘅姐儿买点心,休沐日还会陪大小姐去城外的寺里上香。”
沈令月冷哼,“然后呢?装了这么多天,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霜絮点头。
“直到前几天,我二哥才从别家的车夫那里打听到,原来大姑爷所在的官署,还有一个方便他们去其他衙门办事的后巷门,很隐蔽,一般人都不知道。”
霜絮二哥跑到后巷门那边盯了几天,就发现韩志焕每隔三五日就会在下午偷溜出去,大概也就一个时辰的工夫,然后春风满面地回来了。
沈令月问:“他去逛花楼了?我要写匿名信举报他!”
霜絮摇头,“大姑爷去了碧桃巷,似乎是在那里置了外宅。”
沈令月拍桌而起,“备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