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传来异样的声响。
她睁眼转头,就见燕宜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瞧着脸色不太对劲。
像是被梦魇住了。
“燕燕?”
沈令月一下子清醒过来,忙直起身子,连声喊她名字,一边轻轻推着燕宜手臂。
燕宜蓦地睁开眼,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色十分苍白。
直到对上沈令月紧张关切的神情,她才慢慢从那个荒诞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沈令月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拿了干净帕子给她擦汗。
燕宜却顾不上这些,急急开口:“我梦到郑纯筠了,她嫁人后过得一点也不好。”
“啊?”
沈令月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燕宜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燕宜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对她道:“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帮我找两根能画画的炭笔来。”
沈令月不明就里,但还是出去找掌柜,很快带着东西回来。
燕宜在桌上铺开白纸,略一思索,执笔画出一张人脸轮廓来,然后往里填充五官细节。
很快,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孔浮现出来,断眉小眼鹰钩鼻,看面相就让人心生不喜。
沈令月直皱眉,“这谁啊?”
燕宜满脑子都在回忆梦里见到的男人样貌,如今终于画完,松了口气。
她对沈令月仔细讲了自己的梦境,一向冷静理性的眼眸中带了些迷茫。
“我有感觉,这个梦并不是因为我听了郑纯筠的遭遇自己想象出来的,而是未来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太不科学了。
沈令月啪地一拍手,“当然不科学,因为这是金手指啊!”
她眼神亮亮地看着燕宜:“原来你才是老天奶的亲闺女,我就说嘛,没点金手指怎么会随便穿书呢!”
燕宜还是想不通,但这种事情想也没用。
兴许是上天不忍让郑纯筠遭受这样的劫难,所以才借她二人之手,预知命运呢?
她看着男人的画像,神色凝重:“我听见这人管顾源叫二表哥,应该是令国公府上的亲戚。如果我们能提前找出他的身份,就可以提醒郑纯筠小心提防了。”
沈令月点头,“我会找人去打听。”
燕宜又拿过那封警告信,看了看摇头,“不行,我得重新写一版。”
她要根据梦境回忆更多细节,这样才能增加可信度,让郑纯筠重视起来。
燕宜写了好几个开头都不满意,桌上多了一堆纸团。
沈令月一看就知道燕宜做实验的那股轴劲儿上来了,连忙劝她放平心态。
“别急别急,又不是写论文呢,还有十多天,你慢慢想,写好了再给我送来就行。”
沈令月拍着胸口保证:“我一定把信送到她手上!”
*
很快就到了令国公府办喜宴这天。
顾源要兼祧,替战死的大哥延续香火,这是大事,令国公府上下都布置得喜气洋洋,几乎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来赴宴了。
沈令月跟赵岚坐马车过来时,听到其他人在议论,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特意赐下一柄玉如意给郑纯筠,如今就供在正堂上,来贺喜的宾客一进门就能看见。
赵岚带着女儿随大流去看了一眼,对沈令月道:“看来宫里也知道纯筠受了委屈,有了这柄御赐如意,她在令国公府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沈令月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燕宜在梦里也看见了这柄玉如意——不过是在顾源和秦筝筝的房里。
她跟着赵岚去了后院,拜见令国公府老太君和国公夫人。
令国公夫人亲热地拉过沈令月的手,满眼的喜爱和赞赏。
“沈侍郎家的姑娘都教得好,瞧这模样气度,怪不得能被圣上赐婚呢。”
赵岚微笑颔首,“夫人过誉了,都是天恩浩荡。”
沈令月一想到在燕宜的梦里,就是这两位看似慈眉善目的长辈,逼着郑纯筠日日跪在佛堂念经,还要晨昏定省,侍奉左右,堂堂世子夫人,过得还不如一等丫鬟。
又是在顾源指责郑纯筠不守妇道与人通奸时,不分青红皂白便以家法私刑处置,活活将她饿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沈令月装作害羞地挣脱,躲到赵岚身后,借着宽大衣袖遮掩,不停用帕子擦着手背。
她才不要被这种黑心老太婆夸奖呢!
吉时已到,大门外鞭炮声声,伴着吹拉弹唱的喜乐队伍,是顾源接亲回来了。
宾客们纷纷赶去喜堂观礼。
“哎,顾二公子去接的是哪个新娘子啊?”
“这还用说,当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前面两位消息灵通的夫人边走边八卦。
“听说那个秦筝筝是父母双亡的孤女,顾二公子特意在京城为她置宅,又让她认了令国公麾下的一位秦姓将军作义父义母,给她当娘家依靠,啧,真是事事都安排妥当,生怕委屈了他的心上人。”
“哎,我都替郑家小姐不值,你说她以后可怎么过啊……”
沈令月走在后面默默听着,看来大家都对这桩婚事背后的真相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