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随着二门处婆子来报,周大小姐已经进了大门,正往后院来,她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门口。
直到一抹修长纤细的身影拨开门前垂柳,缓缓走进院内。
沈令月再也按捺不住,如出膛的小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速度之快,让正要拿出大丫鬟气势的青蝉当场愣住。
……她那么大一个小姐,怎么突然不见了?
沈令月大步跑了出去,此刻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视线和心神全是朝着自己微微加快脚步走来的那个人。
仿佛除了她们,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
燕宜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双手就被对面的少女紧紧攥住。
皮肤相触的那一刻,数日来所有的怀疑和迷茫,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一瞬间全都有了答案。
两个人站在院子中间,紧紧拉着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一股酸意从鼻腔直冲天灵盖,沈令月眨了眨眼,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她直直看着对面的少女,郑重地,缓缓开口:
“……玛卡巴卡?”
周燕宜唇边的笑容微微凝固,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开口:“依古比古。”
真是的,都多少年没用过这么幼稚的接头暗号了。
沈令月眼中爆发出狂喜,悬在眼角的泪终于噼里啪啦掉下来,却是激动的。
她拉着燕宜的手不肯放开,整个人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你怎么……我……我们……”
燕宜比她还能维持几分镇静,尤其是在看门婆子和那两个追出来的丫鬟面前,没忘了二人还是死对头的设定。
她反握住沈令月的手,细长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沈三小姐。”
她一板一眼地开口,竭力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嗓音,“有什么话我们先进屋再说?”
沈令月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她拉着燕宜往前走,一边绕着她转圈,一边却又不肯放开牵住的手,活像是走丢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主人,生怕她再松开了牵引绳。
追出来的青蝉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小姐,说好的艳压呢!你怎么表现得这么……谄媚啊?
沈令月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人了,拉着燕宜进了卧房,随即堵在门口,郑重道:“你们都回自己屋里待着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小姐,那茶水和点心……”
青蝉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关上了,随后传来咔哒一声。
不光关上,还反锁了?!
青蝉求助地看向霜絮:“完了,她俩不会在屋里打起来吧?要不要告诉夫人啊?”
等了好半天,才见霜絮慢慢摇头。
“不会。”
“——就算真打起来,也是小姐赢。”
青蝉想了想好像也没毛病。
不用伺候了,她拉着霜絮往回走,一边嘀嘀咕咕:“周夫人也太狠心了,瞧瞧都给周大小姐饿成什么样了?刚才进院我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谁家衣架子成精了呢……”
房间里,沈令月捧着燕宜瘦骨伶仃的脸蛋,心疼得直掉眼泪。
“宝宝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恶毒继母故意陷害你,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还让你去河边洗衣服?”
燕宜又感动又好笑,哄小孩似的给她擦眼泪。
“我没事。就是原身被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发烧烧了三天,然后我就过来了。”
燕宜跟沈令月的情况不太一样,她是接收到了原身完整记忆的,所以一穿来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拼着一口气爬出了房间,找到了庄子上唯一有可能救她的,生母留下来的人手,得到食水和药物。
本以为她还要在庄子上被关些日子,才能找到办法回京城,确认“沈令月”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闺蜜小月亮。
没想到昨天继母突然派人过来,阴阳怪气了一通,就把她接回来了。
燕宜这才知道是沈家从中出了力,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赶紧写了拜帖,又故意用自己的笔迹试探。
指腹轻轻擦去沈令月眼角泪痕,她看着闺蜜吃的白白净净的小脸,有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还好你在这边没受什么苦,我就放心了。”
沈令月眨眨眼,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她紧紧抱住燕宜,抽抽涕涕,“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有空担心我……”
后背上的骨头都硌人了!
燕宜被她整个熊抱住,动弹不得,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这不算什么,多吃点就养回来了。我只是……看到你还活着,真好。”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她到现在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一般——明明前天晚上还跟她兴致勃勃地商量放假去哪玩的人,第二天接到的电话却是噩耗。
她那么大一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能吃下三盘子牛肉的闺蜜,怎么就……
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是最平平无奇的一句“晚安亲亲”。
沈令月哭声一滞,没来由地涌上几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