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沈令月裹着锦被,坐没坐相地歪在床榻上,后腰垫着暄软的团花迎枕,怀里捧着个黑漆螺钿八宝点心攒盒,咔哧咔哧嗑着瓜子儿,眨巴着杏眼催促丫鬟青蝉快讲:
“那令国公府的二公子和郑老尚书的孙女不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吗,怎么突然就要娶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平民女子?”
青蝉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说着她从外面打听来的八卦。
“小姐还记得去年冬天漠北大乱,令国公府的世子爷和二公子一起带兵出征吧?”
沈令月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才怪。那时候她又没穿过来。
“大军在云岭遇袭,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不但世子爷战死,二公子也受了重伤,在亲卫拼死保护下才突出重围,捡回了一条命。”
“消息传回京城,令国公府的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几次哭晕过去,心疼世子爷年纪轻轻,还未娶妻便绝了后嗣,便想出了让二公子兼祧的主意。”
沈令月眨巴眼睛,“兼祧?”
青蝉以为她不懂,便解释:“便是让二公子娶两位夫人,不分大小,只分大房二房,大房夫人生下的子嗣便记在战死的世子爷名下,承继香火。”
沈令月啧了一声,面上尽是嫌弃。
为了多娶一个老婆,还整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头,便宜他了。
“不对啊。”她反应过来,“那郑老尚书的孙女怎么办?”
“二公子说了,那位平民女子对他有救命之恩,又因为贴身照顾他失了名节,他必须要负责。但郑家小姐与他亦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不可割舍。”
“又说郑小姐出身名门,诗礼传家,想必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且她身份高贵,将来诞下血脉记在世子爷名下,也算是二公子这个做弟弟的为兄长尽心了。”
沈令月:……
她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因为郑小姐‘身份高贵’,所以就活该嫁给一个死人?而他就‘勉为其难’娶个平民女子,两个人和和美美生儿育女?”
青蝉纠正:“郑小姐只是世子爷名义上的妻子,实际还是要和二公子生孩子……”
那不是更恶心吗?
沈令月顿时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眉头皱成一团。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大坑,无非是二公子另有新欢,又不愿背信悔婚,便拿战死的兄长作筏子。
可怜的世子爷,还不知道你的好弟弟帮你娶了弟妹吧?
霜絮默默递上一盏茶,轻声道:“若是郑老尚书还活着,令国公府断不敢这般欺辱郑家小姐。”
沈令月立刻将目光转向这个平日沉静寡言的丫鬟,“展开说说?”
霜絮抿了下唇,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去正院领月例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夫人似乎在为送贺礼的事儿烦恼呢——郑老尚书是老爷科考那年的座师,按理说咱们也该为郑家出头争一争。但郑家又是因为卷入逆党案获罪的……”
沈令月懂了,她那个便宜老爹向来是个墙头草,连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婚事都不敢置喙,更别说替获罪的老师家里出头了,跑还来不及。
她重重叹了口气。
得了,她自己现在都满头包呢,还有闲心吃别人家的瓜?
随口打发了两个丫鬟出去,沈令月把被子蒙头一裹,在床上来回烙大饼。
好烦啊啊啊!
她不就是期末考结束小小放纵了一下,玩游戏玩了个通宵,怎么就猝死了,还穿书了?
大学生果然脆皮QAQ
穿书就穿书吧,结果既没穿成女主,也没有系统空间金手指,甚至由于她看过的小说太多太杂,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走哪条剧情线……
她只知道自己穿到了一个名为大邺的架空王朝,似乎是历史从唐宋以后拐了个弯的平行世界,大体有点像明朝,但如今的皇室姓萧。
她穿来的这具身体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幼女,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其中大姐已经出嫁,大哥二哥还在读书,二姐只比她大三个月,尚未许婚。
而她,这个家里的老幺,居然越过兄姐,被圣上赐婚,即将嫁给昌宁侯府二公子裴景淮,婚期就在三个月后的六月十八。
赐婚!
她还只是个二百四十个月的宝宝啊,怎么就要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了?
沈令月刚穿过来那两天,一想起前院正堂里供着的那卷赐婚圣旨,就恨不得一条白绫再把自己送走。
——估计原身也是接受不了这桩赐婚,才会气得一命呜呼?
但沈令月又脆皮又怂,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谁知道再死一次是不是真的就没命了?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她在现代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孤儿一个无牵无挂……
不,还是会有人会记挂她的,她唯一的,最好最好最好的闺蜜燕宜,要是收到她猝死的消息,还不知道会多伤心。
沈令月慢慢拉下被子,想象着燕宜抱着她遗照落泪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呜呜呜我们说好要一起活到八十岁,一起旅游一起跳广场舞呢!
她越想越难过,悲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