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要钱,试图语言挑唆对方与你斗殴,这么做是犯法的。如果我打电话报警,你今天下午就要在派出所度过了。”
冯山月声音清脆,用词文明,清凌凌的眼睛紧盯着他,对他展示手机屏幕一一上面已经按下了“110",只差拨通。男人听不明白她那些文绉绉的词,却看得出她是个头脑聪明的读书人,懂得拿法律来压他。
但凡他再无赖些,早就用更恶劣的手段要账了,也不至于和于小红骂了半天都不敢动手。
冯山月一提到警察,他心里也有点打鼓,把冯山月提到的那几个罪状在心里过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符不符合,终究不敢再闹大。他装模作样地对于小红放下一句“给我等着",便快步地离开。于小红看着他走,出了一口气,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一点笑,想看清那位出言相助的女同学是谁。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了。
冯山月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想走,于小红急忙追上去。王于英心道不好,上前扯她。
于小红甩开王于英,拦住冯山月,有点迟疑地问:“你不是……冯燕芳的女儿吗?你怎么转学来四中了?”
当初在派出所两家说好了互不相见,现在冯山月却突然出现在四中,于小红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冯燕芳在钻空子,自己答应她不找王于英麻烦,却让冯山月找上来了?
冯山月刚才解围时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看那个随地抽烟的男人不爽,此刻既不打算听于小红的感谢,也没准备和她掰扯冯燕芳许下的诺言。她面无表情地对于小红点头,开口时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我哥死了,我在一中会想他,读不下去书。”
一个拿来糊弄所有人的理由,落在于小红耳朵里,更成了挑衅的象征。她在冯山月面前理亏,骂是骂不出口,可脸色却发青,瞪着她不肯走,生怕一离开她就要加害王于英。
王于英很疲惫,并且极为难堪,脸上烧得发烫,头脑里轰隆隆地响着。刚才在电话里听到她妈的声音之后,她心乱如麻地跑出来,阻拦了这场斗争,此刻才来得及去想周围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以及即将在校园里蔓延的议论。
与此同时压在她背上的,还有过往那些沉甸甸的、痛苦不堪的回忆。她往日挺直的脊梁微微地弯下,手扶着妈妈的肩膀,朝冯山月望去时,眼中竞有一分哀求。
冯山月原本还维持着应战的架势,脸色也冷冷的,对上王于英的目光,怔住了。
她真不适合做这个表情,灰头土脸的,很难看。冯山月心里想。
再开口时,却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阿姨,你放心,我还要准备考试,没那么多时间惹事。”
于小红攥着王于英的手不再用力,她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王于英轻轻地出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解释:“她没有对我怎么样,刚才还是她给我报的信。”
于小红这才彻底放松,她转身去摸王于英的脸颊,又把她一路跑来而翘起的头发抚平,嘴上仍要骂:“傻子,让你来你就来,又想像之前一样打架吗?不晓得学人家报警啊!”
王于英装酷不吭声,臭着一张脸,却还是低下头,让妈妈抬手时能够到她的头顶。
尽管她心里清楚,刚才于小红在街道上是如何不顾脸面地与人对骂,和她站在一起,会承受周围人怎样的目光。
冯山月移开视线,不想看两个人在她面前演母女情深。目光拂过于小红的手腕时,却顿了顿。
刚才的拉扯拽开了她的外套,袖子也被卷了上去。在于小红的左手腕内侧,能看到几道明显的白色伤痕。冯山月瞬间就认出来了,那是割/腕留下的印记。她抬眼去看王于英,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当初王于英立刻将她的美工刀误认成另一种用法,又为何在听到她自/残的谎言后知趣地闭了嘴,却还是不时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充满担忧与怜悯。
王于英察觉到冯山月的打量,侧头朝她这边看,两人的目光碰上,冯山月转开头,说了一声:“走了。”
她回身朝学校里走,听到身后于小红还在念叨着一些关于天冷穿衣、准备三月份体育生文化统考的事,却没有提该如何去筹那笔欠的钱。冯山月望着校门,脑海里仍想的是王于英的那张脸。她脸上总带着一股犟劲,从不对谁抱怨诉苦,在学校里一副大姐头做派,遇到人总习惯做照顾对方的那个,发火来得快去得快,会随口骂出冯山月最讨庆的脏话。
她和冯山月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冯山月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她的感受更加清晰。
从孩子的身上,往往能看到家庭的投影。
王于英来自一个恶劣的、需要她足够坚强、去早日扛起担子的家庭。她的苦楚太多,像石头一样灌进身体里,而力气却是有限而宝贵的,不能浪费在搬运那些石头上,因此长年累月地堆积着,行走时沉甸甸地有了惯性。她被这份惯性推着,去关心照顾那些与她家人相似的角色,体谅那些人的苦楚。如此,她能在对方感激与敬仰的目光中直起腰板,在那个瞬间,她兜里空空,心里却可以是满的。
走进学校后,冯山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兜里,确认手腕被完全掩藏。
王于英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