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都在这一刻迸发而出。
池宇拖着一条包扎好的腿猛地起身,这一下牵动了点滴线和支架,全都叮叮当当倒在地上。
向妙清听见声音跑进来,眼看战争一触即发,当机立断抱住池宇的腰,将他们隔开。
池宇瞪着眼睛指着李泽:“狗杂碎!跟老子说话放尊重点,别忘了以前跟在我身后当狗的日子!”
都知道池家大少爷脾气大,再加上池幸也在这里,大家都没敢还嘴,沉着脸走出病房。
出了门就开始蛐蛐: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他爸妈打电话来问问。”
“就连田争也是看在池幸的面子上才来的。”
“一个被池家抛弃的人,再也蹦哒不出花来,走吧以后别理他。”
他们本不打算来参加庆功宴,所有人都知道池幸很大概率是池氏的继承人。
但因为池宇在电话里说了,他有办法能在五年内获得至少一半的继承权,所以他们才放下自己的事情,来赴池大少爷的约。
池宇清晰地听见这些蛐蛐话,一口气憋在心口,想摧毁眼前的一切。
向妙清倒了杯水放到他身边:“现在看清他们的心了吧,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打心底里服你的。如果你不是爸爸的孩子,他们不可能陪你玩这么久。”
池宇看着她。
她讲话还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可这一次,他却不再愤怒。
或者说,在妹妹冲过来抱住他的一瞬间,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妹妹是个坏女人,说话茶里茶气,夺走了他的一切。
可是……如果他像田争那样争气,妹妹会夺走他的一切吗?
当然不会。
爸爸是那样明事理的人,不会这样对他。
朋友们看自己,也会像看田争那样崇拜又羡慕,又怎么可能会出口呛人。
这瞬间,池宇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
这些年,他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和朋友们没日没夜地玩,喝酒唱歌,全国各地旅游,承包了所有人的吃穿住行,享受着每个人的恭维。
可没想到在这些人心中,自己就是个冤大头。
他们真正崇拜的,是田争和池幸这样有商业头脑,临危不乱的人。
他看见池幸一步步走近,抓起自己的手,用棉签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她的手是温暖的,和刚才在深坑里轻轻托着自己下巴一样轻柔。
“怎么不喝水,很烫吗?”
池宇猛地移开视线:“不烫。”说完,喝了一大口。
随后,小小声开口:“谢谢……”
向妙清把杯子放回桌上,转身时长发飘逸如丝绸:“你说什么?”
池宇心一颤。
“我说……咳……你怎么想到用直升机找我的?”
向妙清微笑:“用直升机赶过去的速度更快,而且刚下了雨气温又低,山路不好走。我不知道你伤得重不重,直升机能最快送你到医院。”
说完,她看向池宇。
发丝凌乱,衬衫的扣子尽数崩开,眉骨处有一道伤,鲜血顺着向下流,被护士处理好后,贴上了一块方形纱布,刚手术过的一只脚缠得严严实实。
虽然狼狈,但瞳仁却黑的发亮。
向妙清问:“麻药劲该过去了,是不是很疼呀?”
就在她这话落下的同时,池宇才感觉到痛,但他还是愣愣地坐在那里。
因为今天所有人都在冷嘲热讽他。
唯独池幸问他疼不疼。
看她的表情像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不会在背后诋毁的。
池宇摇头:“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以前我有也受过伤,比这严重多了。”
“是吗?”向妙清听上去很惊讶,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与他膝盖间的距离塞不下一张纸,问,“为什么受伤?”
这举动让池宇打开了话匣子,给她讲自己攀岩时受过伤,赛车时受过伤。还给他看大腿上和腰腹上的伤疤。
突然,胃狠狠抽动了两下,池宇按了按胃:“我有点饿了。”
“我刚刚问了医生,说是你最近只能吃清淡的,”向妙清拿起手机,“给你点个粥吧。”
等外卖的过程中,池宇突然接到了池全柏的电话。
还没等开口诉苦,池全柏严厉的声音传来:“你这个臭小子,闲着没事跑去爬什么山?”
刚刚被妹妹安抚好的心情又开始落寞,池宇说:“我都掉进坑里了,你还骂我干什么?”
池宇现在的憔悴模样,刚好被向妙清身前的摄像机记录到。
池全柏攥着拳头,即使再心疼儿子,也谨记向妙清给自己的严父身份。
“你要是不去爬那个破山,会掉进去吗?还有,”池全柏质问他,“李泽他爸的电话都打到我这了,说是你要打他儿子?”
池宇:“是李泽嘲讽我,说我想开会也没有人带我去,我还没打到他就被池幸给拉开了。”
池全柏:“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这么大的人了情绪还这么冲动,一点不如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