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她去几日后去艳湖泛舟,听闻沿路花灯一绝,江南许多读书人都喜欢去游船吟诗,辞盈应下。李生走后,辞盈缓慢起身到书房。
入门时,青年正翻阅着一本诗文集,里面编着江南几代王朝以来的民歌民谣,从诗文的角度而言不够规整,但很富有野趣。青年的声音很淡:“你病至如此,面容如此憔悴,他竞丝毫未觉。”辞盈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但她没有气力再细想谢怀瑾的话,她也不是很想理他。但谢怀瑾很明显不是她能不理的,她卧在书房的床上歇息时,青年就带着那本诗文缓慢走了过来。
辞盈闭上眼,低声道:“我很累。”
青年只在床边坐下,温声替她读着书,辞盈楞了一下,抬起眸很轻地看了谢怀瑾一眼又缓缓放下,她蜷曲着身体,向着谢怀瑾的方向。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宇文拂的势力短暂牵涉住了谢怀瑾的人,她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逃,她来到江南之后小心翼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面前的人权势就是鼎盛到了如此层度。辞盈想着,渐而睡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炸开一瞬,但很快又被掩盖过去,睡梦中辞盈听见有人在尖叫,她本以为是小碗或者茹贞,走近一看却是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辞盈的手被人牵住,即便是八月炎夏,青年的手也苍白冰凉。辞盈向后瑟缩一步,抬起眸又垂下,青年未在意,只说:“我替王小姐请了新的夫子,你可以同相熟的人道别一下,半个月后我们回长安。”他语气清淡,眉眼平静,话语间没有商量的意味。辞盈:“我不回去。”
“乖。“青年笑了一下,摸了摸辞盈的头,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哄人,带着些让辞盈发寒的宠溺,字里行间竟像辞盈在无理取闹。辞盈的手蜷缩起来,她看不懂面前这个人,人在看见自己面对不了的危险的时候会生出自然的逃避,辞盈吞咽着口水,重复说:“我说,我不回去。“是舍不得王小姐吗?"谢怀瑾温声给着建议:“如若真的舍不得,同巡抚大人好生商议一番,让王小姐同我们一起回去也未尝不可。”辞盈坐起身子:“你又在威胁我吗?”
一口一个王小姐,可王初于对外的身份明明是男子。谢怀瑾摸着辞盈的头,轻声道:“辞盈,我真的威胁过你吗?”这几个字让辞盈遍体生寒,谢怀瑾的确……从未在明面上威胁过她,但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威胁她,她咬着牙,狠下心:“我不回去。”谢怀瑾仿佛没有听见,他温声道:“只有半个月了,同王小姐好生道别。茹贞的事情我同你道歉,辞盈,日后若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不阻拦。”谢怀瑾走后,辞盈良久以后才掀开被子,她脑中回想着谢怀瑾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又在消失。
她望着地面,眼中一阵恍惚。
她不能……不能这样回去,她要跑。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就算是为了茹..……还有半个月。
谢怀瑾的确没有威胁辞盈。
他无需用如此隐晦的手段。
他要做什么,辞盈从来都拒绝不了。这件事情,他明白,辞盈也明白。书房里,谢怀瑾新翻着一卷书,想到长安谢府书房内那一方耳坠。一一是从那里露馅。
他未曾想过会如此麻烦。
青年轻轻摩挲着白玉扳指,倒也没有多少悔恨。他自然不会将辞盈的耳环留在宇文拂手上,放在漆木盒子中也是随手。被发现..…有些意外却也还好,凭借辞盈的聪慧应该能想到,这件事情有没有他的推动结果都是一样的,说到底茹贞和宇文拂的纠葛才是病因。他以为无伤大雅的,没想到辞盈会在意至此。青年叹息一声,脸上却拂起淡淡的笑意。
辞盈念旧,心软,情绪,无事,他一一为其改了就是。素薇和姨母将辞盈交到他手中,她们死后,辞盈是他唯一的家人。家人……
妻子,夫人。
比起伴侣的关系,他更想做她的父亲。
或者说,辞盈身上有一种不沾世俗的天真,幼稚地挥霍着心软和欲望,比起伴侣,这一路上,他更像她的父亲,
情爱这种东西,如他父亲母亲,如那两|团|白|花的肉,充斥着庸|碌和阴涩,苟且又无用。
他年幼时,望着父亲的背影,父亲从未回头。没关系,他会一直牵住辞盈的手,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牵着她走向高处。
如若有一天,辞盈站在权势的顶峰,能将他推下山崖,他自会为她庆贺。用尸体,用血。
赞颂她眼底的野心。
辞盈同巡抚大人请辞,巡抚大人叹息一声,还是用"女夫子”称呼她:“烦请女夫子同回之告别一番,她喜爱女夫子,若是知晓女夫子不日就将离开,定会伤心,还望女夫子能安慰一番小儿情绪,这些天辛苦女夫子了。”辞盈摇头:“多谢大人不计较我来处,这些时间来给了我一个孤身女子周全的庇护,我并不知晓大人从前的事情,本也不该在离别的时候置喙大人的家事,但大人,往事如烟,过重的执念传到下一代是枷锁。我不是劝大人释怀,当年的事情我只听初于说了个大概,也算不上了解,可能其中另有隐情,大人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