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的小刀割断脐带。宜尔气若游丝,“荞安……我看一眼
李荞安沉默了一会儿,“等下山再看,你先睡,我背你下去看大夫。”“荞安,"宜尔的手颤抖地按着他的手腕,“孩子还活着吗?”“……不在了。”
在更早以前其实就已经死了。
宜尔不知道,宜尔以为是因为她在这场雨中待了太久。宜尔仰头看天,嘴唇颤动,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两侧滑落。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在入山时突然碰到暴雨,又遇见山洪,被逼上高处滚落下坡?怎么会突然看见荞安?从送图纸出门那刻起便是梦了吧?然而身下残余的疼痛和浓郁的血腥味都告诉她,这不是梦。宜尔调整呼吸,将哭腔止住,“我想看一眼。”李荞安将孩子捧过来,是个女儿,皱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仿佛是粘在一起,身上的血水被雨冲淋。
宜尔轻轻抚过那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尸体。长得怪可怕的……人们刚出世时都长着这样一副奇怪的面容吗?宜尔用两只手托过孩子。
真小啊,两个巴掌就能托起来,这样小的东西,将来居然可以长得和她一样高,会用娇柔的声音唤她娘亲,会和她生气,也会和她欢闹……这是她的女儿。宜尔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深深地,最后又缓缓松开,婴儿的手指勾到她湿润蜷曲的发,就像还活着一样。
原来生命也像花一样,说谢就谢了。
原来命运永远无常,无论她多小心谨慎地守护,意外还是会突然将一切夺走,人生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稳”。
眼泪一颗又一颗从脸上坠落。
宜尔将头发从她指间抽出,“就埋在这里吧。”李荞安沉着一张脸,他抹去眼角的泪,没有任何反对,找了一处平整、靠墙的土地,又捡了根木棍开始刨坑。
宜尔倚靠着一旁高大的樟树,静静地看着荞安。李荞安刨得指甲缝里都是泥,终于挖出合适的深度,将孩子放进去。“我来埋。"宜尔轻声说到。
李荞安愣了一下,他深深地望着宜尔,仍然只点了头。他搀扶着宜尔坐到士坑旁。
宜尔几乎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可她还是颤颤巍巍地用手捧起土,她看着坑中安睡的婴孩,眼泪无声地滑落。
宜尔一向不太信鬼神。可她方才突然就觉得孩子想长眠于此。宜尔还没来得及听她的第一个心愿,所以至少要达成最后一个愿望。宜尔将土丢下去,松散的泥士掩盖住婴孩宁静的面容。她从一旁撬了棵小樟树苗,种在女儿的土堆上。终于将土掩埋上后,宜尔已再无一丝力气。李荞安将宜尔背起。
“我带你下山。”
宜尔在昏昏沉沉中似乎听到荞安如此说。
等她再醒来时,宜尔已经躺在温暖的房屋内。小屋的一角烧着火。正端着粗瓷碗进来的李荞安唤了她一声:“宜尔。"许久未说话,他的嗓音干哑。
“这是何处?"看着不像医馆。
“我下山时运气好碰到正在山里救人的葛玉莲大夫,她替你处理了一切,说你不能再淋雨,便将这屋子借给我们,自己又出去奔忙了。”宜尔点首,她习惯性将手搭在肚子上,然而已经瘪下去了。对啊,她已经走了。
看她失神,李荞安眼中也生痛:“我来晚了,抱歉。”宜尔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
李荞安也摇首,他坐在她床头,将她扶起来坐着,“这是葛大夫叫我熬的药粥,你吃点吧。"他吹凉勺中粥,递过来。宜尔顺从地凑上前,抿了一口,又咸又热乎。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又被她自己抹去,就像没哭过一样。李荞安拿出手帕替她擦干净,“我们宜尔太勤俭了,连眼泪也省着用。”宜尔鼻头一酸,泪水成串地落。
李荞安将她揽进自己怀中,轻轻抚拍她的后背。宜尔将脸埋在他肩膀,抽抽搭搭地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时,她松开他,“谢谢你荞安。”李荞安轻轻摇首。
窗外雨声只大不小。
李荞安端了一盆煮好的姜水过来,将干净的帕子丢进其中浸润。他将帕子拧得半干,然后开始擦拭宜尔的脸和手。宜尔已经累得睡着了,呼吸深深浅浅。
李荞安望着她。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这样仓促的婚事折磨了宜尔。尽管如此,她依然坚强、勇敢地承受着坎坷的命运。
李荞安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一种淡然,最多轻轻松了口气的感觉。真奇怪,他想要的不正是自由吗?他望了眼窗外,雨势只增不减。
等这场雨停后,宜尔的丈夫应该就赶来了。李荞安也要走了,他要跟着师父进山中潜心修行,一别不知又是多久。
修行结束后,李荞安需得同师父远游学习,从此举国流浪,或许此生都不能再见到宜尔。以他的身份,也不该见她。宜尔没有睡很久就醒了。
李荞安凝望着她的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宜尔,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来世?”
李荞安曾祈愿来世他们可以相逢、相爱、白头偕老。宜尔:“记得。怎么了?”
他伸出手,将宜尔的手握在其中,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想等来世了。你愿意改嫁吗宜尔?”
和宜尔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