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尚书令王世恽拿走了,他又兼并了些周边的土地,还从白马寺弄来一些田,补足了两千亩地,
全都连在一起,立起庄园,建立作坊等。
“王世恽我知道,就是先前被独孤修德兄弟七人,杀王世充时一起杀掉的那个?”
“嗯,”洛阳城破前,王世恽还已经加封为太尉、尚书令、齐王。
王世恽死了,他名下的田地,自然也都没为官产,秦王、皇帝赏赐李逸河南一万亩地,当然得优先挑这种地块整齐,亩数又大,土地肥沃,灌溉方便的。
这两千亩地,就在瀍河两岸,上上之选。
“瀍河上游的北邙山,有大小樱桃沟,很有名,王世恽原来也占有一片地,有沟有山,且有庄园别墅。”官吏问李逸要不要买,现在这些产业出售价格都比较便宜。
“行,”
李逸随意应下。
刘黑子很羡慕李逸这片好地,地里都种好了麦子,等夏天就能收获。最主要的是,这两千亩地,原来有不少佃户,现在自然也随着田地,转为李逸的佃户。
在地里转了一圈,
反正一切都弄好了,界桩,田地四至,以及地契都搞好了。
“去庄子里瞧瞧。”
庄子就在路边,约有三十来户百姓,这两千亩地都是他们佃租,他们男耕女织,没有自己的田地,
虽然种着最肥沃的良田,可这几年洛阳乱战,
他们这些人也是朝不保夕,实际上这庄子里人都换了几茬了。只有极少数是在这生活了许久,换了几任主人的老佃户。
李逸进村后到处转了转,
房屋低矮,夯土墙茅草顶,甚至有直接拿柴草搭的棚子,房屋低矮、狭小,雪天很冷,佃户们一家人挤在一起,烤着一点点火。
舍不得多烧柴,河南缺少燃料。
李逸本来想凑在一起烤烤火聊聊天,结果发现哪有什么火,连点温度都感受不到,就灰里一点点炭。
“吃过了没?”
那家佃户很惶恐,还是庄头帮着回答,“冬日闲着也没事,一天吃一顿就成,多吃也是浪费。”
这一天一顿,其实就是点麦麸加点野菜等胡乱煮的,粥不粥汤不汤的,根本看不到几粒米。
饿不死就成,
对于这些佃户们来说,在这寒冬风雪中,有个容棚避风雪,能有一点灰火带来温暖,每天还能吃上几口,这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佃户,大多佃种着瀍河畔的几十亩地,本来种几十亩地,是起码能解决一家人温饱的,
可因为这几年战乱,洛阳一直缺粮,所以种出来的粮食,大多被地主收走了,他们勉强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现在洛阳归大唐朝廷了,洛州总管府在均田分地,你们知道吗?”
仍是庄头替他们回答,“知道,县上乡里都来敲锣宣告过,咱现在也是重新按乡里村保伍的编过,也跟我们说过均田授地的事。”
“那你们愿意吗?”
一阵沉默,
许久老庄头才道:“现在这样也挺好,不打仗了,佃租田地也不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不愿意均田?”
几人不说话。
“做佃户部曲,比官府编户良民好。”老庄头道。
均田,是跟租庸调制绑定的,均田授地,先要编户落籍,有了户籍分了田地,就得缴纳租调和服役。
隋以来,百姓最惧赋税徭役,多少人宁愿自残手脚也要避役,甚至为了逃避税赋,宁愿弃地逃籍,给大户豪强做部曲甚至奴隶。
说到底,还是权力和义务不对等,
朝廷良民的负担,比豪强佃户的负担更高,百姓用脚做出选择。
不是大家犯贱,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活着,
是他们最简单的要求了。
当官吏告诉庄头他们,这两千亩地,现在已经属于李逸,而李逸是长安天子的侍中、司空,是洛州总管、刺史时,
他们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反应,这几年几乎一年换一次主人,有时甚至一茬庄稼还没收获,就换了两三次主人。
给谁种地都是种。
看到他们略带麻木的样子,李逸已经习惯了。
“你们现在是我的佃户了,以后租子会减一些,我家地租向来是五五分,夏麦地里收成,我和佃户各一半。秋季你们种点豆子什么的,我们不收租。”
李逸这话让他们激动起来,这可是实打实好处。
“还有,你们若是不够粮吃,可以跟庄上借,今年情况特殊,借的口粮可免利息,正常年头,借粮是借一石,月利五升·······”
在这个只有三十几户的庄子上转一圈,李逸心头挺沉重,他们日子比罗家堡可差远了。
“黑子,你回头给这庄子上每户先送一石粮来,我借给他们的,不要利息。”
“阿郎真是仁厚,这些人刚成为阿郎佃户,就能有这么好待遇。”
李逸对刘黑子道,“你们这次在河南也分赏了好几百亩地,肯定也是要出租招佃,你们如今虽一个个也成了车骑将军、别将,可别忘了自己也曾是苦出身,待佃户宽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