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员中传开,那这薛瞻说的劳什子心上人,便是今日在金銮殿议过的家事么?
商恒之是知晓汴京的世宦家族对这位都督有多避之远及的。
身居高位,出身世家大族又如何?
整日打打杀杀,瞧着就不会心疼人。
傻子才会将女儿嫁给他。
这会听见薛瞻竟有了心上人,商恒之阴恻恻勾起唇,俄而八卦起来,他放缓了动作,想听听究竟是哪家女儿如此倒霉被他看上。
朝中与他有过口舌之争的官员也有一些,若真是那群倒霉蛋,他这会连怎么狠狠嘲笑对方的言语都已想好了!
果不其然,景佑帝来了兴致,那声音听在商恒之耳中也浑然没有丝毫方才的疲乏感。
“哈哈,薛卿莫要再耍花招,说吧,到底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商恒之作势去开殿门,动作却极缓,他瞧着是在往外走,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想,他在走出这偏殿前,定能听见那女子是谁。
快说呀!他听着呢!
只听薛瞻轻笑一声。
商恒之登时发觉有道视线似有似无落在自己后脑勺上。
下一刻,薛瞻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巧了,臣心悦的那位女子,姓商,闺名月楹,正是商学士的掌上明珠。”
商恒之紧紧贴在殿门上的手一抖,如遭雷击般猛地回头看向薛瞻。
见薛瞻唇畔含笑看着自己,商恒之连自己在哪都给忘了。
“你说什么呢?”商恒之瞪大双眼,险些破了音。
殿内静得只闻商恒之略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商恒之愣在原地看着薛瞻,好半晌没说话。
景佑帝颇有些惊讶,“哦?竟这般巧?”
他忙向商恒之招手,“商卿快过来。”
商恒之顶着二人的视线,脸色尤其难看地折返回去,到了景佑帝身前,他勉强笑道:“是、是挺巧。”
所以,他看笑话看到自己头上了?
什么倒霉蛋。
他才是那个倒霉蛋!
商恒之闭了闭眼,只觉此生已无望。
檀娘被薛瞻看上,这一辈子也完了。
轻呼一口气后,商恒之硬着头皮开口:“臣替小女多谢都督垂怜,只、只是小女如今已议......”
“陛下。”薛瞻蓦地打断了商恒之的话,他起身站去商恒之身侧,温声道:“商小姐娴静柔顺,臣倾慕她已久,听闻商小姐尚无定亲之人......”
他顿了顿,转眸看了眼视死如归的商恒之,道:“臣请陛下赐婚,让臣与商小姐喜结良缘,众生皆草木,唯此一人是青山,倘若臣有负商小姐,臣但凭陛下处置。”
商恒之暗骂一声。
狗屁草木,狗屁青山,狗屁薛瞻。
景佑帝不曾想薛瞻竟会说出这些话来,见商恒之垂头不吭声,景佑帝问道:“商卿?”
商恒之抬眸一笑,“陛下。”
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景佑帝颇有兴致地问:“朕听闻你家女儿在汴京尚有美名,可曾与他人定下亲事?”
商恒之内心煎熬又拉扯,论定亲,自然是没有的,宁家那小子与他家檀娘不过还处在相看的阶段,倘若此刻点头,便是欺君。
他还想留着命待辞官后回嵊州老家颐养天年呢。
可他如何能点这个头说檀娘没有与他人定亲!
岂不便宜了薛瞻!
思来想去,商恒之只觉脑仁疼,“回陛下,小女不曾与他人定亲,只是......臣就这一个女儿,相看夫婿一事,还需待臣回家中与夫人商议,臣也舍不得女儿这般早就嫁人。”
他暗中又骂了薛瞻几句,皮笑肉不笑道:“都督年轻有为,合该配个出身再高些的女子才算佳话。”
薛瞻:“我只喜欢商小姐。”
商恒之:“......”
混账!
商恒之脸都气黄了。
他低着头,景佑帝没瞧见他的脸色,听他言明舍不得女儿,便笑道:“商卿此话差矣,朕记得商卿的府邸在磨盘巷?巧了,朕赐给薛卿的都督府与磨盘巷只隔了两条街,薛卿......”
景佑帝愈是说,就愈发觉得这二人乃天赐良缘。
薛瞻立时颔首,“商小姐想回家便能回。”
商恒之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景佑帝哈哈大笑几声,当即道:“商卿,薛卿可是我朝难得文武两全之人,不如就由朕做主,将这个女婿赐给你?”
这话听着是在询问商恒之的意见,暗中夹杂的意思却已格外明显。
景佑帝对这桩八竿子打不着的婚事乐见其成。
他愿意金口玉言赐婚。
倘若换个人选,便是那家中长辈官阶不如他的,商恒之都比此刻要高兴。
赐婚于世宦子弟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偏这人就是薛瞻,偏商家想安稳度日都做不到。
瞧着话里话外蓄势待发的那股劲,商恒之颓然将头埋得更低,“谢陛下恩典。”
景佑帝满意地收回悬在商恒之头顶的视线,唤来侯在门口的德明,“德明,拟旨。”
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