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琉璃做的身子,可不得伤寒。”
霍元晦高估了自己身体,才吹了一些风而已,早间起来就感觉鼻塞头晕。又是一阵细碎的咳嗽,咳得他眼尾泛红,连带着脸也红起来。忽然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眼,是裴霜正在用手背试探他的体温,她蹙眉:“糟糕,发热了,你吃药了吗?”“吃了培元丹,但还是需要退热的草药。“霍元晦懂医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
培元丹也只是补他的气血,药不对症,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儿去找药。
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让他们前行受到极大的困难,更加槽糕的是霍元晦的烧没有退下去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眼见他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裴霜掀开车帘一角,扯着嗓子问方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南江府城?”
大雨落在地上噼啪声很响,几乎遮盖了人声:“按我们的速度至少还要三个时辰。”
她又钻回马车,霍元晦闭着眼睛,似乎陷入昏迷,裴霜轻拍他的脸:“醒醒,还能撑住吗?”
他缓缓摇头,虚弱地气若游丝:“不一定,周围,有,能借宿的地方吗?”他这副模样,三个时辰后估计得烧成傻子。不行!
裴霜撑伞站在车辕上,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的山上有座别苑,她果断决定:“到那座别苑大概只需要半个时辰,现在是未时初,你快马回城大概需要两个时辰,应该赶得及城门关时找到大夫,你骑马先行,我和曹虎带着大人先去别苑求援。”
方扬得令加快速度,飞驰而去,一刻不敢停歇。曹虎驾着马车一路往别苑疾驰,他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不能让大人出事。
“冷……“他唇色尽失,双臂抱住了自己。裴霜从包袱里翻了件大氅出来,盖在了他身上。这大氅还是郦姨硬塞上来的,她当时嗤之以鼻,夏日里要什么大氅,不想这时成了救命的东西。霍元晦面庞如冷瓷般易碎,额间发了不少汗,她将人搂在怀里让他少受一些马车的颠簸:“霍元晦,你没事吧,还冷吗?”虽然理智不断告诉着她要冷静,他一定没事,可微微发颤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直到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她,她垂眸,入目可见的是他努力睁开眼,他声音嘶哑:"葭葭,我没事。”
“你不准出事!听到了没有,霍元晦!”
“听……到了。”
裴霜鼻头一酸,忍住要掉泪的冲动。
不怪她如此担心,霍元晦从小体弱,发烧不断,酒师父曾经说过,他若是不能立刻退烧,后果远比一般人严重。
“裴霜,到了,到了!"曹虎急切呼喊。
门前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英山别苑"四个大字。裴霜将霍元晦背下车,曹虎连忙打伞,遮在他们头上,来到门前,大门左右两边各立了两尊石像,只是年久失修,几乎已经辨不出是什么的像,曹虎将门环拍得啪啪作响。
没一会儿有个老仆出来开了门:“来了,来了,门都要被你敲坏了!”老仆头发花白,眼下皱纹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裴霜言简意赅:“老伯,山路艰险,风雨太大,我兄长偶感风寒发起高烧,性命垂危,不知府中可有草药?”
“有些简单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症的,你们快些进来吧,雨太大。“老伯见他们还带着病人,确实困难,热心地将人迎进了门。裴霜背着人一刻不停,进屋时瞥见院里车马不少。老伯绕过正堂带他们来到一间干净的屋子,裴霜瞟了眼大堂,大堂内有个偌大的滴漏,灯火通明。
院中停着些车马,这别苑似乎住了不少人。裴霜纳罕,荒山野岭有座别苑就够奇怪的了,居然人还不少,只是她没心思细细思考,救霍元晦要紧。
“我去拿药,你们等着。”
俄而,老伯拿着一包草药进来,看药材裴霜还是会的,这是一副小柴胡汤,她微笑起来,稍稍放松了些:“正是对症,多谢老伯。“说着塞了块碎银过去“不谢不谢,要不了这些钱,平时放在屋里怕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放了许久了,能帮得上你们就行,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伯摊着掌心,有些不好意思。
“该收的,烦请老伯煮些热水来,再拿一床干净的棉被来,还有带我这位兄弟去厨房煎药。"老伯索性也不再退却,带着曹虎下去。床上霍元晦的情况并未好转,裴霜只能裹紧大氅,仔细用汗巾擦去他额头和脖颈间的汗,他脖子连同锁骨处都被烧得通红。霍元晦,千万别出事!这辈子欠他的,还没还呢。“你这么爱与我计较,还有账没算呢,你一定不会出事的,对吧?”他似乎听见了,睫毛微颤,努力睁开了一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