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二叔吩咐我盘一盘即将出货的那笔帐,我算完了便想告知他,不料却听到了他与衡弟的对话。”
“你算账经常在家中算账吗?郝衡知道你那天要算账吗?”“嗯,家中更清净些。他知道的,二叔吩咐我时,他也在的。”裴霜蔑笑:“你就没发现这有什么不对劲吗?”“什么不对劲?”
真是又蠢又坏又冲动。
郝衡明知郝鹏要算账,算账完后必然会去找郝仲海,适时提起财产分割之事,就是想勾起郝鹏的怒火。
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也能上当,不过若是他没有心怀歹念,也不会中计。霍元晦好心地和郝鹏解释,郝鹏听完后不可置信,这个弟弟居然有那么重的心思。
裴霜懒得和蠢人多废话,出了大牢,她心中几乎已经确定,凶手就是郝衡。酱料作坊就是分尸地,斩骨刀就是凶器。
可作案时间…裴霜陷入沉思。
走陆路时间是一定来不及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水。风月楼,酱料作坊,清河村,这三个地点都有河,唯有走水路能来往于三地。
然而之前算过时辰,走水路也是来不及的。霍元晦抿唇:“我们之前问的都是郝伯山的行藏,还没问郝衡的。风月楼后门停泊的船众多,不论来去,也许有些线索。”之前没有那么确定是郝衡,从大致的时间推断排除了郝衡的可能,现在发现他可能在时间线上造假,便要重新再调查。再去风月楼,裴霜一身差役服随便跳上了一艘船,霍元晦跟着,把船家吓得半死,急忙掏起兜里的银子来:“差爷,这…这这,是今天的税银。”看来前任县令赵孙旺留下的阴影还是太大了。裴霜一摆手:“不是来要银子的,向你打听些事情。”船家松了口气:“您问。”
“你是一直在风月楼门口揽客?每日都在,不论白天黑夜?”“是呀,小民家贫,只靠着这船谋生。来勾栏地的客人有钱的多,若是一高兴,赏几个子,就是我们好阵日子的花销。”“不用说其他的,我问什么你答就是。"裴霜不想听他发散思维,烦得很。连日的神情紧绷,她都没好好休息过,整个人有些燥,霍元晦上前一步:“你歇会儿,我来问。”
他的声音犹如嘈杂喧闹声中的梵音,有宁心心静神的作用,裴霜恍然发觉她确实累了,郝衡忽大忽小的嫌疑,让她急切地想确定他的手法。“好。"裴霜没有逞强,靠着船舱开始闭目养神。霍元晦问他那两日有没有见过郝衡。
船家依照着霍元晦的描述,还真想起来了:“那人自己划了艘小舟来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穿得不错,却是自己划船来的。”船家收费的钱并不贵,风月楼也不是一般的青楼,大多数人来此地,便不会吝啬那两个船费。
“小舟?什么样的小舟?”
“大约这么点大的小舟,"船家比了个宽度。“多是货郎用的,船头船尾再放些零碎货物,或是自渡河的人常用,若是坐第二个人呐,就得翻。”“为何做那么小的船?”
“”这………
“吞吞吐吐的,快说,无论说什么,恕你无罪。”有了他这句话,船家才敢说话:“还不是前任县太爷逼的。”赵孙旺下的令,收税与船的大小相关,船宽一丈的税和两丈的税,差了一倍,大家就能把船做多小就多小,恰好卡着尺寸。“而且小船能钻洞。”
“钻洞,什么洞?”
“桥洞。”这句是裴霜回答的。
她休息了会儿,精神头好了很多,仍旧没睁开眼,只能看到她震颤的睫毛,和一张一合的嘴唇:“与运河相连的河流,都被架了桥,堵上了桥洞,水能过人不能过。”
这些被堵的桥洞极大的妨碍了大家的正常出行,所以在监管不到的地方,有人会偷偷凿开一个小洞,以供小船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