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挂上了灵幡,檐下白灯笼晃动着昏黄的光,纱罩上的"奠"字被潮气晕开,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裴霜敲门,来开门的是郝衡。
此时再见郝衡,心境却是不同了,裴霜眼神有些冷:“你二叔在家吗?”“二叔去了作坊里,之前有人定了一批货,出货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若是不加紧做出来,发酵的时间不够,会错过交货的日期,二叔去盯着,总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耽误了人家。”
郝家有个制酱作坊,豉酱、豆酱、肉酱,种类繁多,每种酱料都有自己的独特秘方,这也是郝家能够发家的原因。
“郝鹏也不在?”
“鹏哥去挑墓地了。”
裴霜看他:“你为何不去?”
郝衡眼神里有着落寞:“鹏哥从小就在爹身边,清楚爹的喜好。他去更合适,定会为爹挑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你二叔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想找郝仲海确定郝衡的身世。“应该不久就回来,二位先坐下歇会儿喝口茶。“郝衡礼数周到,给两人沏茶倒水。
郝衡眼底有着青黑,明显没有休息好。
霍元晦劝慰道:“郝郎君要节哀。”
“唉,“郝衡长叹一口气,“我与父亲失散多年,本以为老天垂怜终于能在老父膝下尽孝,不想他横遭此难。早知如此,我便不惹他生气,如今竟是弥补也无机会了。”
“哦~郎君惹你父亲生气,什么时候的事情?”郝衡道:“就是父亲离开家那日,那日我做的酱到了开坛的日子,可做坏了,爹骂了我几句。”
两人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郝仲海就回来了。霍元晦道:“有几句话,需要与您单独说。”郝衡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家里纸钱快没了,我再去买些回来。”郝仲海不知道霍元晦和裴霜要找他说些什么,看神情有些严肃,他不敢怠慢。
裴霜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听说当年郝衡认亲时,仅凭一个信物,您有没有怀疑过,他并非郝家血脉。当年收养郝衡的人家,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儿子,或许有人鱼目混…”
“不,不可能,衡儿绝对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我知道这个猜测有些冒昧,但仅凭一个信物,真的能确认郝衡是郝老板的亲子吗?”
郝仲海连忙摆手:“不不不,还有别的证据。衡儿后腰上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我们不可能认错的。”
郝仲海比了个大小,大概半个婴儿巴掌大,褐色的,从孩子出生便有。郝家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找儿子找了这么多年,郝家家境殷实,冒认的不计其数,所以便没有对外说孩子的身上还有个胎记,只说有个信物。郝衡认回来时,他们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特意让郝衡去沐浴偷偷看清他后腰胎记之后才敢相认。
“怎么,你们是怀疑衡儿杀了大哥?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杀他亲生父亲!而且大哥出门前两日,他整日都在铺子里,直到关门才离开,店里伙计和来往客人皆可作证,后来又去了风月楼,哪有时间去作案!”“风月楼?"风月楼是勾栏所在。
郝仲海因有克妻这个名头在,不好娶妻,他孤家寡人的,想女人了就去勾栏里走一圈,也是正常。
此人间极乐的地方,自然不能他一人独享,郝衡回来后郝仲海觉得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太多苦,带着他去逛了好几回。郝伯山知道这件事之后,狠狠地训斥了他们,所以他们只敢偶尔去。“整夜都在风月楼?”
“是的,风月楼的红鸽娘子琵琶弹得极好,与他是知音,时长彻夜长谈。”郝仲海顾忌着有裴霜这个小娘子在场,话说的点到为止。后面的风月事,即便不说大家也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