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这一套成婚礼仪非常繁琐,需要祭告天地宗庙,宣读纳采制书、举行酒宴等。
纳采问名之后,紧接着便是纳吉纳征告期礼(即告知大婚之吉日),然后还有宣读册立皇后诏书、举行行合卺礼、谢恩礼等。
一系列流程走完,基本上要一个月。
这段时间,最忙的便是内廷、内阁与鸿胪寺。
……
二月初八,清晨,天气尤寒。
票拟司内,炭火通红,甚是温暖,沈念正持笔票拟。
新年初,往往是官员呈递奏疏最多的时候,外加全国丈田之策的施行,需要拟定的条例非常多。
一众票拟检详官都甚是忙碌。
而此刻。
在京师的民间街头,一张标题为“小阁老之威,杭州钱塘沈家霸市”的小报在百姓手里疯传。
很快,便传到了官衙之中。
此小报称:钱塘沈家(即沈念之家)倚仗沈念之势,家中产业聚文堂,欺行霸市,牟取暴利,使得整个钱塘售卖笔墨纸砚与书籍的店铺皆无生意可做。
另外,聚文堂公然将自家所制之笔取名为“小阁老笔”,并以三两银子一根的价值,售卖千余根,其实际价值不过五十文。
此小报还做了推测。
称沈念的父亲在北方做生意称“不谋私利,只为振兴北方商贸”,实则是依靠北方之名,在钱塘老家赚钱,以此达到名利双收。
此小报消息一下子为沈家定了三条罪。
其一,欺行霸市;其二,僭越;其三,依官势而谋私利。
近日。
沈念的“小阁老”之名本就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而今高价的小阁老笔出现,无异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在大明。
以“清流”自居的官员名声坍塌,乃是常有之事。
很多百姓见小报所言甚是细腻,外加在钱塘做过生意的人说起“沈家聚文堂”在钱塘甚至在杭州的独特地位,很多人都觉得,沈念家的商铺必然是依官势而谋私利了。
“一根竹制毛笔才五六文钱,中等狼羊兼毫也不过五十文,他沈家换个名字竟然敢卖三两银子,真是疯了,还是当官赚钱啊!”
“商人家庭走出的人,怎么可能一心为公,他是为了权,为了名,北方赚名,南方赚钱,如今还不是阁老就敢如此僭越,以后真入了阁,恐怕沈家就要成为我大明最大的家族了!”
“我不相信!定然是有人诽谤沈侍讲学士,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即使他不知情,然聚文堂确实是沈家的产业,又是因小阁老之名而谋取暴利,他必须承担罪责!”
“诸位,你们可能不知道,沈家在钱塘有五家聚文堂,钱塘人所需的书籍、笔墨纸砚,有一半都出于沈家,而在杭州府府城,沈家还有三家聚文堂,也占据了杭州城一半的文墨生意,这哪里是聚文堂,分明是聚宝盆,在顶上小阁老这个名头后,谁不巴结他,沈家有钱,所以才对外称不爱钱,不赚钱!”
……
很快。
申时行将小报拿到沈念面前,然后叹气道:“唉,子珩,人红是非多呀!”
沈念看罢小报后,有些哭笑不得。
“小阁老笔?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这不是毁我吗?”
一旁。
申时行道:“子珩,你父亲身在北方,家中生意全靠雇人经营,是不是这些人想要赚钱,故而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我……我对家中生意情况不太清楚,只知我家有八家聚文堂,五家在钱塘,三家在杭州府!”
“不过,我爹立有规矩,聚文堂绝不售卖溢价之物!”
“如毛笔类,我父亲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以象牙紫檀为管、嵌玉镶金的笔,我家的经营者都是老伙计,不可能售卖三两银子一根的笔,更不可能将其取名小阁老笔,多俗的名字啊!”
“这定然是有人冒充我家之名,蓄意诽谤陷害!”沈念一脸笃定地说道。
申时行微微皱眉。
“即使是诽谤,恐怕你也要立即上奏请求停职,让朝廷调查,当下,你已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翰林检讨了!”
沈念微微皱眉。
当下的他,几乎被立为百官标杆,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的言行举止。
一旦犯错。
依照常例,必须要上奏请求停职,等待朝廷调查。
沈念想了想。
“申学士,待今日放衙后,我问询一下我母亲,再定要不要上奏申请停职吧?”
沈母对当下家中钱塘的生意是较为了解的。
申时行点了点头。
……
午后。
礼科给事中林景、监察御史裴直呈递奏疏,上奏言沈家霸市与小阁老笔之事,建议免沈念之职,配合朝廷调查。
二人行为,乃科道言官本职,沈念并不感到气愤。
他郁闷的是,这种事情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至少要停职两个月,甚至沈念的父亲都要回去接受调查。
甚是麻烦。
……
内阁值房。
吕调阳、马自强、殷正茂三名阁臣聚在一起,三脸便秘状。
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