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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上奏称:丁元植为博虚名,掀起动乱,延误漕船通行,理应处以极刑。
……
内阁值房内。
放置奏疏的桌子上已堆成了小山。
张居正、吕调阳、马自强三大阁臣都无奈地皱着眉头。
他们知晓殷正茂与沈念是为了平息民意,是为将此事闹大引得朝廷注意,进而颁行抚恤漕河劳力的条例。
但此事,让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去解决,都不会造成当下这个结果。
殷正茂做事暴躁,沈念做事疯狂,当朝除了这二人,没人能捅出这样难以缝补的大窟窿。
外加,殷正茂与沈念在朝堂中的人缘本就一般。
而今无视大明律法,擅自砍下四名官员的脑袋,根本找不到不惩他们的理由。
不惩不足以正大明律法。
吕调阳轻捋胡须,缓缓道:“此罪即使再轻惩,殷阁老估计也是要退阁了!”
“既然保不住大的,我们便努力保小的,可莫让子珩贬职外放了,当下,翰林院离不开他,新政离不开他,陛下更是离不开他!”
张居正与马自强都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在他们眼里,沈念的价值要比殷正茂大。
张居正缓了缓,接着道:“二人被惩事小,然漕运事大,咱们也该好好想一想如何能够平息民怨,也该整顿整顿漕运了!”
片刻后。
张居正三人将内阁的奏疏,未经票拟,全部带到了文华殿。
当下,他们只有等到殷正茂与沈念归来,讲明具体情况,才能拿出一个解决事情的办法。
……
近午时。
殷正茂与沈念赶回了京师,二人迅速洗漱一番,换上一套干净的官服,直奔文华殿。
……
文华殿内。
小万历坐于御座前。
翰林修撰王家屏以起居注官的身份站在东南侧,冯保站在另一侧,张居正、吕调阳、马自强皆站于下侧。
殷正茂与沈念大步走到殿中央,朝着小万历行跪拜之礼。
“都起来吧,弹劾你们的奏疏都快将朕的桌子压塌了,解释解释吧!”小万历黑着脸说道。
二人平息暴乱,使得漕运恢复正常,圆满完成了小万历交待的任务。
但却也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小万历令沈念前往,本是防止殷正茂脾气上来冲动杀人,没想到沈念不但没阻止,反而主动要求砍人。
若不是殷正茂不愿令沈念与他分摊罪责,沈念定然也会砍人。
这些细节。
锦衣卫百户石青在奏疏上写得一清二楚。
他虽听殷正茂与沈念的话,但只忠于小万历。
小万历不想惩罚二人,但二人违背法令,已是事实,不得不惩。
惩轻惩重,就看二人如何解释了。
当即,殷正茂便解释起来。
这位六十五岁高龄的“蔫坏”老头,能文能武还能哭。
其声泪俱下地将马头集渡口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着重突出漕运劳力们的无奈与无助,并将被砍那四名官员的丑陋行迹全揭露了出来。
沈念作为补充者,主要负责讲述丁元植吃砒霜自尽与七十三岁高龄刘伯自杀以及二人的诉求。
一言以蔽之。
殷正茂承认砍人有罪,但是为漕运劳工们争取更大的利益;沈念承认监督有失,但也是为漕运劳工们争取更大的利益。
最后,二人跪在地上拱手道:“臣有罪,请陛下重惩!”
御座上。
小万历听得眼眶发红,眼泪汪汪。
刘伯的死与死前之言,令他震惊;丁元植的死与死前请求,更令他震惊。
“酷暑能歇,寒冬有衣,病而有医,死而得葬,这……这……对于运河上的劳工而言,就那么难以实现吗?”
小万历缓了缓,看向殷正茂与沈念道:“殷阁老、沈侍讲,朕若在渡口,没准儿也会提刀砍人!”
“咳咳……咳咳……咳咳……”
小万历话音刚落,张居正、吕调阳与马自强便同时咳嗽起来。
身为皇帝,哪能说出此类话语!
小万历连忙道:“朕言语有失了,大明治国,当以大明律为准绳。”
“元辅,您觉得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小万历看向张居正。
张居正缓了缓,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应急办。”
“殷阁老擅杀有罪官员,不惩不足以正大明律,沈侍讲本奉命防殷阁老做出冲动之举,然其并未阻拦,亦有失职之罪。”
“然此事较为复杂,许多人还不知丁元植与刘伯身死之事,臣建议先将二人禁足,令其撰写请罪奏疏,而后先将此事搁置两日,听一听民意,此事发生在顺天府内,又是运河之畔,最多到黄昏,便能传遍京师!”
张居正非常聪明。
那些撰写弹劾奏疏,意欲重惩殷正茂与沈念的官员,不惧内阁,不惧小万历,但民意却是他们的克星。
小万历点了点头,道:“殷阁老、沈侍讲,朕便令你们禁足在家,好好反省,等候听宣吧!”
“臣遵命!”殷正茂与沈念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