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抓着梯子,另一手忙抬起去够她,俩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晃晃悠悠半天,尹遥好容易才找到平衡,站稳了身子。帽子在两人面前晃晃悠悠飘到地上,陆娘子这回真生气了,厉声道:“尹三娘,你给我下来!”
这会儿还没到开张的时辰,罗珊娜在家收拾东西也没到,铺子里就尹遥和陆娘子两人在。
想着陆娘子忙着做糕饼,尹遥便没找她帮忙,又嫌上上下下搬梯子怪麻烦的,所以离得比较远的墙角,就干脆探出身子去刷了。她自个儿刷墙本就是为了抢工期,谁知这嫌麻烦的侥幸心理,差点儿让自个儿摔个跟头,若是真掉下来摔伤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只会更麻烦、更耽误工期?
知晓此番是自个儿理亏,她转了转眼珠没敢搭话,只默默爬下梯子,在陆娘子的瞪视下,把梯子挪得离墙角近了些。这才一脸讪笑:“舅母,糕饼做好啦?那什么,我约好了车夫,一会儿来铺子取了送到慈善寺去。”
正好后院传来敲门声,估摸着是车夫到了,陆娘子前去开门,临走前还冷哼一声,又用手指了指尹遥:“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尹遥摸摸鼻子,舅母一向和善得很,没想到这发起火来,也挺吓人……她这会儿想想也是有些后怕,不敢再偷懒,只捡起帽子戴好,又老老实实爬上梯子,站得端端正正地刷墙。
陆娘子送走车夫,见尹遥又爬上了梯子,倒也不敢再训人,生怕尹遥一激动再掉下来。
但她也不回厨房了,便站在一旁盯着尹遥,看有没有好好儿注意安危。这目光也太灼人了,尹遥半讨饶道:“舅母我真错了,你既空下来,便帮我刷刷低的地方吧……”
陆娘子见她这样儿,气也消了,又去拿了另一把排刷,也仔仔细细刷起了墙。
墙刷完之后,还要开窗通风,一直晾到完全干透,才能再刷第二遍。这几日里,尹遥便又把那桌椅拖到后院中,许二郎跟她讲过,这家具若要翻新,表面原本的油漆会影响新漆的附着力,因此得先用砂石略作打磨清理,象后再以新漆仔细覆盖。
好在尹遥常年练习刀工和厨艺,对力道的把握十分精准。都说“一法通,万法通",她举一反三,把刷漆当成上辈子学烘焙时的裱花和翻糖工艺,慢慢也掌握了些窍门,大开大合也好,精雕细琢也罢,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妥当。
不论是刷墙还是刷桌椅,倒都让她搞得有模有样。因着堂屋只有通往后院儿的一扇窗子,为了采光,她还豪掷了足足三百文,从原本的油纸改成了极薄的轻纱,好在这窗子很大,再配上白色的墙壁,堂屋里真的亮堂了不少。
忙了几日后,她屋里屋外地四处转悠,检查自个儿的劳动成果,心中很是满意:这手艺嘛,怎么也抵得上半个工匠学徒了吧?虽然除夜、元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可若问长安和洛阳的百姓,最喜欢的节日是哪一个,想来大伙儿都会告诉你,是上元节。原因无他,只因长安、洛阳二城,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五十七天都是有夜禁的,而唯一没有夜禁的日子,就是上元节前后这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