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倒不大在意这些,便也由着七娘胡叫:“阿婆让我来你家,向沈婆婆拜贺新岁的。”
七娘这才想起阿姐的吩咐,年岁期间见了人,要记得说祝福语,马上端端正正施了一礼,又搬出了自个儿唯一会的一句:“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嗯,这还差不多,许大郎也难得正经地回道:“瑞彩盈门,万事胜意。”四人又相互介绍了一番,罗珊娜虽说心理年龄不大,但也不是真小孩儿,端端正正跟二人施了一礼。许大郎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罗珊娜,跟陆之远两人都被她的美貌给震慑住,难免呆了一呆。
一番流程走完,七娘便又开始专注在那桃木牌上,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的。许大郎回过神儿来,看着眼前上下颠倒的两块牌子,顿时颇感头痛:“尹七娘,你阿姐不是送你去读书了吗,就读成这样儿?”“哼!"七娘不服气地跺了跺脚,她可是有好好读书呢!前日方才学到“都邑华夏,东西二京。“夫子还给她讲了,其中这东京指的便是如今脚下这座神都城。可面前这两块儿桃木牌上,写的四个字没一个简单的,她认不得岂不是很正常?
还没几句话的工夫,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氛围,便以许大郎的毒舌,及七娘的怒目而视而告终。
而一旁的罗珊娜,手上仍拿着块儿上下颠倒的桃木牌,眼瞧着就要贴到门上去了。陆之远不敢多看她的脸,只说了句“我来吧",便低头接过桃符,用竹签重新舀了点浆糊涂在背面,将其仔细贴在院门上,又后退三步上下打量。许大郎仰着头,避开七娘瞪视的目光,绕过门口这几个人,自个儿进了沈家院子。
陆之远正在检查那门神是否贴歪了,就被许大郎掀了门扇,不由惊呼一声:“哎,守默兄你……轻些啊!”
许大郎方走进院子,就碰到尹遥迎面从厨房出来,只见她一脸眉飞色舞:“哟,许大郎,恭喜发财呀!”
许大郎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这什么俗里俗气的祝福语,不过内容嘛,倒是对他胃囗。
只不过,怎么这姓尹的小娘子,一个两个都对自个儿直呼其名?倒是对自家那傻阿弟叫得亲热……
果然,尹遥下一句就是:“许二哥上午不是来过吗,你怎么又来了?”许大郎瞪她一眼,举着手里提的岁礼,没好气道:“我阿弟上午是来报信儿的,我这是来贺岁的,能是一回事儿嘛!”坊间百姓之间互赠岁礼,没有官宦贵族那般讲究,一半都是以实用为主,此番许大郎前来,便是带了几样儿瓜果,还另有用油纸包着的一整条牛肉,看来又是来自许婆婆乡下的人脉。
尹遥笑吟吟收下,看了下还是上好的牛腩,正好儿晚上炖来吃:“多谢许婆婆啦!等下我收拾好了,也去给她老人家贺岁。”许大郎自去主屋拜会沈老太太和陆娘子,尹遥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走出院子,站在门口检查那终于贴好的桃符,不由对罗珊娜和七娘刮目相看:“哟,你们两个出息了,贴得不错嘛!”
罗珊娜倒也没邀功,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陆之远:“是这位陆郎君帮我们贴的。”
“陆郎君,"尹遥这才发现旁边儿还站了个人,忙跟陆之远打招呼,不过她肚子里的吉祥话实在是不够用了,只好来了句放之四海皆准的,“万事胜意。看到陆之远,尹遥忽然又想起昨日提起的家乡之事,忙又道:“陆郎君稍待,我去取样儿东西。”
她去厨房中,用纸袋装了些刚煎好的年糕,拿出去递给陆之远:“陆郎君,你尝尝这年糕,是我用稻米制成的,不知是否与你家乡风味相似。”“何谓年糕?"陆之远不明所以地接过袋子,朝里一看,面露惊喜之色,“这是…我家乡的白茧糖?”
他用手指捻起一片儿,只见其已被尹遥煎得焦黄油亮,看着诱人极了,迫不及待送入口中,只觉外脆里软,咬一口满是稻米的清香,又混合了油脂的香味儿,这熟悉的味道,实在太让人怀念了……尹遥今日可谓是把“产品差异化"做到了极致,又举起手上拿着的小碗,一脸笑意:“陆郎君,蘸些饴糖更美味呢!”许大郎拜会完长辈出来时,只见自个儿那平日里一向性子温和的好友,正泪流满面地吃着手上的食物,尹遥站在他旁边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尹三娘,你欺负我陆兄了?这怎么还哭了?"瞧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许大郎愣了一下。
尹遥忙摆手:“你别瞎说,我可没干坏事啊!”陆之远扒着许大郎的袖子,呜咽道:“守默兄,是这白茧糖太美味了,鸣呜鸣呜……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大郎瞧见他手里拿着的纸袋,从里面拿了块儿吃到嘴里,味道确实挺特别,他以前倒没吃过,但至于哭成这样儿吗……“你不懂,我是思念阿爹阿娘了,好想家啊…一听这话,许大郎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这食物承载的,有时不仅是味道,大概还有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吧。尹遥去厨房又装了几条年糕:“这……唔,'白茧糖'陆郎君便带回学院吧,若夜间温习时饿了,便放在火炉上略烤一烤,或者拿个小瓮,用清水稍煮一会儿,也是很美味的。”
她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对了,陆郎君,你知此物如何储存吗?”“多谢尹娘子!"陆之远这会儿已收了眼泪,面上有些羞赧,但一见这一袋子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