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还没等燕游年低头在本子上写完字,周游就过来找柳纯,要去学生会开会。于是柳纯来不及多说什么,跟着周游就走了,燕游年也没说什么,收起本子默默跟在柳纯身后。
也就导致了现在这个场面。
梁周在前面侃侃而谈,柳纯坐在周游身边,燕游年站在柳纯身后。这让柳纯想到了跟苏夜牵手的那个夜晚,当时苏夜也是这样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但就像燕游年在小本子上写的一样,他跟苏夜不一样。就像在那场梦里,他清楚的看见失控的【创世之星】盘踞在月面上,成为【背叛者月】。
是的,燕游年也同样看见了苏夜在梦里看见的那些未来,或者说是命运。紧随【背叛者月】之后堕落的第二位序列之君就是他。在高序列超凡者内部的隐秘集会上,【创世之星】与【东极仙官】的风评一直稳定在倒数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上。
这并不是偶然。
掌握超凡能力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像古希腊的女祭司一样,某些特殊的途径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察觉到命运的走向。他们不理解苏夜缺失人性,人格反复解离。也不理解燕游年缺乏了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碎片,【东极仙官】这个概念聚合体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
人离神的距离太远了,远到就像呼游和春秋。他们只能惶恐的察觉到,【创世之星】会背叛人类,【东极仙官】紧随他之后堕落成为一场灾难。
总有一天,会酿成刀耕火种以来,人类文明史上,最恐怖的一次背叛。但是毫无办法。
所有人都毫无办法。
唯有像是预见了天灾的蚂蚁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燕游年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些高序列超凡眼里的形象。他也不在乎。
但是他跟苏夜不一样,他有人性。
某种意义而言他的人性坚不可摧,可以拖着残缺的概念聚合体,维持那么多年的神国,而没有彻底的堕落。
这么多年里,他一直清醒的预见那一天。
他掌握的并非命运途径的序列,所以心头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预兆,他会成为一场灾难。
他想要守护的,想要留住的,全部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肆虐下毁于一旦。这样的预兆,也是他承载的污染,对他人性的侵蚀的一种,是他漫长恒久的痛苦源头之一。
但是在那场梦里,他第一次看见所谓灾难的全貌。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月亮挂在天边,皎洁而巨大,“背叛者月"盘踞在月亮上,长长的雪白羽翼遮蔽住月球表面,金色长发下是纯金鳞片勾连而成的面甲。月光犹如它的触手,覆盖住整个大地,苍白而皎洁的蠕动。但有一些地方,在夜色的最深处,月光也不能涉足的地方。悄然睁开一对又一对,漆黑的眼睛。
燕游年看见自己睁开眼睛,再张开嘴,那些恐怖的缝合线从他身上脱落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融化成了无定形、无定貌。但这不是好事,因为那些缝合线其实并不是污染,而是他对自己的束缚。幼小的时候,他张嘴就能杀人。
但是长大之后,已经用不着了。
他掌握的序列是阎罗喉舌,判官,但他是阎罗本身,是东极仙官。他制造杀戮,已经用不着喉舌。
从他融化的地方开始,黑色的夜幕深处,开始长出一对又一对无形的“眼睛”。
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眼睛,而更像是一种象征。我来到。
我看见。
我毁灭。
“背叛者月"出现之后,月光被认定是危险的,人们在夜晚出行,必须要无所不用其极的避开月光。
这很难,但也并不是做不到,人类想出来了很多办法,人为的制造出月光不能抵达的阴影之地。
一度被称之为阴影之径,走在这样的小径上,就能在夜晚安全的出行。但是在"它"出现之后。
夜晚整个被判定成了危险。
有月光的地方,是“背叛者月"的狩猎场。没有月光的地方,会有无处不在的"眼睛”,悄无声息的长进人类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燕游年在那场梦里,看见他们解剖了一具受害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但是手术刀划开皮肤之后,密密麻麻的“眼睛"从中喷涌了出来。
受害者就像是从人类变成了一只装满了"眼睛"的皮袋子。屋子里到处都布满了“视线”。
那些“眼睛"非常难以处理,后来异常管理局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勉强摆脱掉了那些"视线″。
这次事件标志着夜晚的彻底沦陷。
人类的生存空间被迫再缩小一步。
【东极仙官】的全部档案都被找出来销毁掉,【判官】序列的超凡能力持有者,在同一天销声匿迹。
异能力者成序列的缺失,尤其是还【判官】这种强力的作战序列,导致前线战场一溃千里。
很多个生存基地,就在这个时间节点被废弃了,有些幸存者运气很好,惶惶不安的踏上了转移的长路。
曾经的家园,故土,就这么沦丧在潮水一般涌来的怪物中。无人区进一步扩大,人类能探索到的地图范围,进一步收缩后退。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记得“燕游年"这个名字了。从【东极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