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咳咳,"庄管事呛了声,能别总在她喝茶的时候说这种话。顾娘子抬眼,来了点兴致,“接什么活?”庄管事终于反应过来,“帐设司,帐设司的活?你还认识帐设司?”帐设司跟顾家裁缝作往来有,但不多,毕竞裁缝作主要缝衣,而不是缝帐幔、布帘等摆设的东西。
林秀水真想回那当然,只不过憋住了,她来前就已经问过,帐设司给她的活不少,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完,加上周娘子也不行。推了不少活,人家还以为她不想做,给她加钱,加钱谁能拒绝。这种帐幔、桌帷、布帘的活,缝补处的婆子这么多日子来,一直在做,不存在做不好的问题,缝补处地方也大,布匹保管得当,能应对帐设司的诸多需求一个人是吃不了那么多饭的,一口锅里的饭,她吃饱了,总得叫其他人尝尝。
顾娘子最后说:“你要能拿帐设司的活来,你就拿来,至于钱,我们对外接一批活的价钱是六贯,你按月拿六贯的三成出来。”“至于其他的,你来裁缝作前我就说过,能靠本事混出来的,可以给你搭台子。”
其余东西,庄管事跟林秀水详细商量。
庄管事出来后给她打伞,边走边说:“你是做管事的料,值得你这么费心。”林秀水只说:“我也是做缝补的,最知道没活的难处了。”帐设司的布料是第三日送来的,要按上头的尺寸做帐幔,缝补处的婆子压根不用发愁于没活了,要让她们离开这里。林秀水笑着跟她们说:“眼下总该要发愁些别的,比如说活多得做不完了吧。”
李婆子忙摇头道“不会,活多得我们心里踏实。”“越多越好,让我们在这过夜都成,不然都觉得这份涨的工钱,拿在手里烫手。”
不行,过夜干活犯法。
林秀水也是真在裁缝作里混出名了,好多人见了她,得喊声林管事。无比真心实意,因为私底下说林秀水是真的会管事,而不是事情到头上,推来又推去。
后面林秀水才知道,原来是这种管事啊。
但是小林管事可喜欢这称呼了,走路带风,她做梦的,眼下这热天里,走路只能冒热气。
在家里待着热不热,看蚊蝇出不出来便知道,一只出来算它命硬,成群出来是凉快,一只没有,那全热死了。
她一到下工,她就想坐在船头,躲桥洞里,凉风吹得很舒服,不过要去接小荷。
小荷怕热,她今日头上还顶张绿油油的大荷叶,两手捧着边,露出脸来说:“我同思珍姐姐去摘荷叶了,我们还学了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反正戏东南西北。”
“真好,"林秀水附和,又立即道,“你不知道给我摘一顶吗?”“我不知道,"小荷很诚实地回答。
林秀水说“原谅你了,小荷叶。”
得亏她还有伞,但后面不想原谅,小荷老踩她的影子。在思珍家的这条路上,总有不少下学的学子,一个学子无精打采,跟跳上岸干巴的鱼一般,只有眼睛是亮的,问他娘说:“娘,你就不能跟先生告个假吗?我一上书院,就跟在自家床上一样,怎么睡都香。”他娘说:“你能别睡了吗?讲梦话也要讲点道理。”小荷也有样学样,“我明日能告个假吗?”“能,可以,行,"林秀水回,不学就不学,夏天正好眠。前头母子俩看她,林秀水改口道“我不讲道理。”热昏头了还讲什么道理,没云里雾里就已经很好了,当然她坐廊棚底下吹风,有人过来跟她讲天上的云。
是个很朴实的老汉,拿着一叠用白宣纸剪出来各色的云。他低声问“我听说这里缝补和做东西便宜,能给我做个书袋来吗?我想把这些云放好。”
林秀水看他手里的云一眼,点点头说“能做的,十文就成。”她又问“老丈,这是你自己剪的?”
老汉笑笑,“是啊,我是个纸匠,平时见惯白花花的纸浆,摸着的纸跟抬头看见的云一样白。”
“我就看啊,一看每天出来的云还不一样,有的圆,有的长,有是红的,有些金黄的,我这辈子也没别的嗜好,就迷上看云了。”老汉说:“别人总说,这云没什么好看的,可我看这云啊喜欢得紧,可见完就忘,我又不会画,只好描样子剪下来。”“梅雨里还有几张发霉了,我只好给扔了,实在可惜。”林秀水看他剪的云,千奇百怪,各种各样,零零总总几十张。她小心拿在手里,白花花软薄的宣纸,跟他所见每日的云一样。不过她跟老汉说:“老丈这得裱,不裱边会翘起来,许久后会发黄,破裂,我边上有个裱画的,花点钱,他能给你裱好,叫你过十几年都还能看见今日的ZA。
老汉一听,愣了会儿,而后又笑道“好,就等着十几年后了。”裱书画的夫妻两个一起给他裱的,还给老汉指了指前头那个路口,有个夏日爱出门画云的中年男子,说不准还能成知己。那男子总说,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看云后,才觉得天地宽广。林秀水给老汉缝了个加厚两层的书袋,老汉后头也经常过来,他也不说话,就坐在前面棚子底下,他剪着云,旁边男子画着云。她也抬头,王月兰过来也往天上瞧,说了句,“这云跟丝绵一样白。”桑英说“白得像米,团起来像米糕。”
有人路过也抬头,“跟我家的瓷枕一个色,我有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