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未修检,她们便在廊下支了张小桌子,她正要坐下来,却见庑廊不远处走来一人。白衣款款,清冷如玉,辽地之行后,他的气质愈发温柔从容了。
“哥哥。“她笑了起来,让月牙再去搬一张椅子。往日她们俩都是一块儿吃的。今日大爷过来,月牙心里紧张,不敢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哥哥怎么来了,你的伤还好么?"她好奇地看向他的肩膀。没看见渗出血迹来,才放了心。赵枢坐在另一侧,看着她喝粥,忽而也有了胃口,让人添了副筷子。
这样的宁静的时候其实不多。任何时候只要她在他身边乖乖的,他就会觉得心里有一块是满的。
他倒了盏清茶,言简意赅:“来看看你。”往日忙于公务,他也少于见她,唯有借着用饭的空挡来瞧瞧。赵明宜忽然想起了月牙与她的说的话,心里不知怎的有一些奇怪,咬了一口肉馅儿的包子,微微抬眸瞧他:“哥哥,你今夜要跟两位指挥使大人去喝花酒吗?”
她嘴里还有东西,小口小口地嚼着,抬眼看他的时候眼神十分清澈,却是问出这样让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话。口中的茶,滋味顿时涩了起来:“你听谁说的,喝什么花酒……“想必是月牙那个丫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辽地的姑娘确实爽利,聊这样的事也不遮遮掩掩。可就是太爽利了,把赵明宜也带得一点不忌讳。
“你不是要去郁香楼吗?那里跟瀛海楼是一样的,我听月牙说有赌场,还有漂亮的姑娘……"她又咬了一口包子,实在想象不出来大哥怀里搂着旁人的滋味。他也会抱人家女孩儿吗?
小桌她坐着刚刚好,赵枢却是有些勉强了。他身量高,体态挺拔,一身月白的便服,在这样清晨枝梢儿还挂着露珠的时候坐在这廊下,很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意思。好看得不得了。
只不过他不爱说话,面色总是冷冷的。
又抬眸瞧了他一眼。他去郁香楼喝酒的话,会不会要姑娘陪着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婉约清秀的,还是风情婀娜的?他这样清冷的人,又会不会迷于怀中软语温香,说起情话来呢……
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咬着口中的包子,顿时觉得没滋味起来。“吃饱了?“他看了她一眼,只见桌案上只少了半个肉馅儿的包子,粥喝了几口。别的就没再动过了。
赵明宜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包子好像有点苦苦的,是不是厨娘放了什么调味儿的东西?可是谁家做包子放有苦味的调料啊,又不是熬药材。赵枢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
想起昨夜的事来。
耳边是她念书时柔软的吟哦声。放下了手里的清茶,问她:“你想去吗?我让人给你备身衣裳……你兴许没过去,见识见识也好。”对面的姑娘立刻看了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凑近了些看他:“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没什么不能去的。"他看了她一眼。很喜欢她眼睛亮亮的时候,像盛了星子一般,会冲他说话。
他知道她常拘束在闺阁,那他便带她去看那些在闺阁里不会让她见识到的东西。
其实也不打算去的。做不过就是那些场面上聊的东西,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今夜要带个姑娘去郁香楼里,他还是上心了几分,命刘崇打探好楼里有什么适合女孩儿玩儿的,又让人备了套少年人的衣裳。傍晚的时候刘崇过来了一趟,说是都准备妥当了。只是还有一桩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声:“下午的时候王大人回了指挥使大人,今夜这场宴也会到场。“这着实很奇怪。
王大人这些时候分明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这么快赶回奉京,他们却是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场饯别宴王大人竞然有空到场。他向来是事无巨细的人,便多提了一嘴。
谁知上首的大人却是没再说话。好半晌才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枢看了眼窗外纷纷落下的桂花。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心里涌起一阵很难言喻的异样来。
王嗣年了解他,便如他了解王璟一般。
他并不愿意去想那一丝可能。